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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接亲的车去到荣家,又是另一番景象。
高门世家自然和乡野村间不同,来这做客的人每每说话都是慢声细语,走路也是落地无声,处处讲究,无不展现出良好的教养。
路明月已经来过三次,订婚时也见过荣家和傅家两头的亲戚。
这些人第一次刚见面时心中对路明月还有些不以为然,只道听途说知道她是乡下来的一个什么网红,长得确实不错,但家世实在普通。大家虽说表面客气,心里却都有所保留,但在见识到荣与期的种种举动之后心里都是愣了又愣。
在他们眼里荣与期冷静强大,淡漠少言,近乎完美,甚至没有人情味。他们也已经习惯这样“完美”得和所有人保持距离的荣与期。
可如今他对一个女人温柔体贴小心呵护,甚至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一些亲密动作,直让人惊了又惊。
于是,有人摇头,看来就连荣与期这样的也逃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老话,也有人后悔不迭,自己娘家舅舅家的女儿长得跟天仙似的,比这个路明月还要漂亮两分,知书达理名校毕业,如果当时大着胆子在老太太面前提一嘴是不是也能成?真是白白把将来荣夫人的位置拱手让人!
一时,很多人表面依旧优雅从容,实际肚子里肠子都悔得打成结了。
路明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淡定从容。
虽然她年纪不大,但从小独立,也算见过各种人情冷暖,因为葡萄酒的关系曾经游历过很多地方,早就练成一颗强大的心脏,如今既能卷着裤脚在泥地里给葡萄树做嫁接,也能穿着高跟鞋在巴黎最高级的餐厅里和人把酒言欢。
所以和荣傅两家的亲戚打起交道来她能应对自如,毫不怯场,该表现的时候表现,但又恰到好处地不会过于锋芒毕露,惹人反感。
经过两次碰面,这些人也已经渐渐认识到,这个荣家未来的女主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不是只靠脸。
再加上荣与期和老太太的态度,谁还敢随意看轻她。
实际上,荣老夫人当初直接宣布两人订婚,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决定,毕竟荣家几代联姻向来是强强联手,要么是商业巨擎要么是书香门第,还没有过路家这种泥腿子出身的。
她事先和儿子商量过娶路明月的利弊,这其中有从荣与期的个人情感出发,当然也有从荣家家族利益考量。
如今,她对这个孙媳妇真是越看越满意,就连儿子荣京尧在订婚宴之后也私下里和她说过,“这个孩子虽然出身普通,但是说话不卑不亢,行事进退有度,还有一颗赤诚之心,不管是对与期,还是对已经足够华贵的荣家来说都是好的选择。”
她深以为然。
而荣夫人也是鼎鼎有名的傅家出来的,既然事已成定局,她再挑剔也不会不知分寸地去做拆台的事,她们这样的人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内心想法如何,她都会维持明面上的和谐,在人前给儿媳妇足够的体面。
敬过茶,荣父荣母分别给了个大大的红包,路明月也就大大方方改口叫“爸”叫“妈”。
荣老夫人不仅封了红包,还拿出一个祖传的翡翠镯子,十分和蔼地说:“这是个老物件,有些年头了,你皮肤白嫩,戴这种最好看。”
路明月一看这绿得清透的成色,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旁边有行家惊呼,“这是三十年前苏富比拍卖会上的那件古董翡翠镯!”
路明月迟疑地看一眼荣与期,见他点了下头才收下,温温柔柔地说:“谢谢奶奶。”
荣老夫人满意地直点头,笑眯眯地夸,“好孩子,戴上试试。”
荣与期自告奋勇帮她戴上,路明月伸长了手看,镯子碧绿通透,泛着莹润的光泽,映得她的手腕白皙得近乎透明,好看极了。
她很喜欢。
荣老夫人满意地笑,“真是送对人了,省得在我那压箱底。”
于是,依附于荣家的旁支亲戚开始此起彼伏地赞叹着,道贺恭喜。
吃过便饭,稍作休息之后,一行人又出发前往酒店。
婚礼在南港酒店最高级别的宴会厅举行。
从五点半开始,就有宾客陆续来到。
路明月和荣与期站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客人。
站的久了,她偷偷提起一只脚动了动。
荣与期搂她靠着自己肩膀,“我们进去休息会,叫陆鸣和江晓站这就行。”
路明月瞥一眼不远处,荣老夫人和荣夫人正和一位看起来十分清雅的中年女士在说话,摇头,“不用,只是脚有点酸。”
今天来了很多客人,她当然不能失礼。
荣与期看一眼她的高跟鞋,皱眉,“我叫人给你换双。”
路明月摇头,“其实也没那么酸,再坚持一会就是了。”
荣与期看一眼时间,还是拨了个电话。
造型师很快过来,拿着三双鞋来让她选。
其实造型师本来是给准备了十来双鞋子的,路明月因为身上这件迎宾礼服长度没有及地,就挑了双高跟的搭配,觉得更好看。毕竟头一次结婚,哪想到一天下来会这样累人。
已经在这站了快一个小时,恐怕还得站好一会,她也不纠结了,指指其中一双低跟,“就这个吧。”
造型师蹲下来准备给她换鞋。
路明月没有让人这样伺候的习惯,笑笑,“不用,我自己来。”
她提起裙摆,刚要弯腰往下,却被荣与期拉住。
随后,他很自然地半蹲下去,牵她手扶在自己肩膀上,握起她一只脚,轻轻脱下高跟鞋。
路明月没敢往荣夫人那边看,却觑见造型师很自觉地移开眼神,不由心底发笑。
这阵子选婚纱试婚纱改婚纱,甚至一双鞋一个发饰荣与期都是全程参与,不厌其烦地从南港赶到葡萄小镇,这期间种种亲昵动作举不胜举,造型师刚开始还被惊的怔愣不已,如今已经习以为常。
这还不够,荣与期用手帮她脚底用力按了按,“怎么样?是不是舒服点?”
路明月被按的差点叫出声,舒服是真的,脸滚滚发烫也是真的。
她窘迫地晲他一眼,扶在他肩上的手轻捏一把,小声催促,“快点呀,一会有客人要来!”
声音里不自觉地含着两分羞恼,三分撒娇的意思。
他似是很受用,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看她脸颊有点泛红,怕真惹恼她,拿起一旁的鞋子给她换了,起身时,却悄悄在她耳边说:“晚上帮你好好按一按。”
要是不答应他会继续在这黏糊,路明月轻轻“嗯”了一声。
他果然满意地翘起嘴角。
路明月暗暗松一口气,其实知道他关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有意“作秀”给旁人看。
就像之前在荣家,他明知她能应付,却依旧寸步不离,处处维护,不过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她在他心中的分量,谁敢看轻她就是在和他作对。
换了鞋,还是双软底的,悄悄在鞋里动动脚趾,果然舒服多了。
她不动声色往不远处瞄一眼,荣老夫人拉着那位优雅的夫人还在交谈着,荣夫人站在一旁,似是并没注意到这边。
荣与期也往那看了一眼,淡淡说:“是二婶。”
路明月“哦”了一声,疑惑,“怎么上次订婚宴没见过?”
中午在荣家家宴上也没见到这位夫人。
荣与期刚要解释,有客人到。
是一位身材高大,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旁边跟着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像是下属之类。
路明月心中有些奇怪,因为这个中年男子看起来竟和荣家人有那么些神似,尤其是那个高鼻梁。
果然,荣与期拉着她上前半步,淡声叫,“二叔。”
二叔?那也是姓荣了。
这人微微有点中年发福,但气度不同寻常,而且还有点面熟。
路明月突然心中一震,这不是蒋……电视新闻里经常见到的一位?
可与期刚刚叫他“二叔”?
荣与期手指轻捏她一下,似在回答她的疑惑。
这位贵宾亲切地拍拍荣与期肩膀,随后转脸看向路明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虽在笑,路明月却感觉到他正在细细打量自己,那双眼睛深不可测,暗藏着锐利。
她抬起头,微笑着回视他,“二叔。”
二叔眼睛里的探究转瞬消失,关切道,“那个度假酒庄的项目不错,政府对葡萄酒产业有扶持,好好做,争取做出一个能走出国门的葡萄酒品牌来。”
这种语气和说话方式……
路明月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微微一笑,“谢谢您鼓励,我会努力。”
二叔赞赏地点头。
博金的酒因为赵西西的事受到一些牵连,销量受到影响,博金酒业的股价也因负面新闻大跌。可以说,她爹这次实实在在被她坑了。
博金以前一家独大,这次受到冲击,正是其他品牌冒头的时候。
明月酒庄势头正猛,在盲品情况下顺利被评为进入五星级酒店的四款国产葡萄酒品牌之一。
如今路明月嫁入荣家,更是一个极大的助力,明月酒庄已经成为葡萄酒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所以,路明月面对这位蒋姓贵宾的夸赞还是有些底气的。
这时,荣老夫人和荣夫人,以及那位面容清雅的“二婶”也已经走过来。
“二叔”忙上前一步虚扶老夫人,恭敬地叫了声,“妈。”
又看向旁边,“恭喜大嫂,与期眼光一向不错。”
傅黎雯心里一番思量,笑着点头。
荣与期歪头在路明月耳边解答她的疑惑,“二叔随奶奶姓。”
路明月心内恍然。
荣家真是低调的可以,她竟从来没在外头听说过荣家还有个儿子是从政的。
不过,想起自己上次提过荣家和政府关系,荣与期曾回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此时又有另一层意思了。
荣老夫人这时仔细打量儿子,“嗯,看着倒是比上回胖了。”
二叔哈哈大笑,“那是北边的伙食更好些。”
荣老夫人轻哼,“我看是你媳妇把你照顾的好。”
旁边那位二婶笑起来,“这个功劳我还真不敢领,是周秘书工作做得好,按时按点催他吃饭。”
旁边那位戴眼镜的下属谦虚地躬了躬身。
荣老夫人今天真是高兴的很,叹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你媳妇先一步过来,我原先还猜你今天来不了了。”
“与期结婚这么大的,我这个做二叔的肯定要亲自过来。”
荣老夫人满意地点头,“看你风尘仆仆的,先进去吧,你大哥在里头呢,你们兄弟也很长时间没见了。”
二叔点头,扶着老太太往里走。
蒋夫人这时回头瞧路明月一眼。
路明月撞见她的眼神,大大方方地叫,“二婶。”
蒋夫人笑着点头,对旁边的傅黎雯说:“这孩子我瞧着面相不错,清清朗朗,明月照人,大嫂好福气。”
傅黎雯微怔,笑,“弟妹什么时候会看相了?不过你说好那是肯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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