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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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的眸光向外，逆光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倚在殿门门框处，抱手看他，似乎将他浑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打量了很多遍。

“嗯。”白衣少年不咸不淡应了声，最后双唇嗫嚅，许久后似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回问，“你是......”

在顾青鸾都开始怀疑白衣少年会不会腿抖得站不住时，抱手的少年却如一只蝴蝶般，悄无声息跃入门内，伴随少年轻快的脚步，扎住玄发的紫色头绳都如蝴蝶般翩跹舞动。

进入室内，聚在那少年身上的强光瞬间变得柔和，那张逆光下的面容瞬间清晰可见。

那真是一张让人瞬间升起亲近之感的脸啊，原因无他，仅仅因为那张脸实在是过于妍丽了，眉飞入鬓，一双桃花眼弯起时就如望见三月暖春，桃花烟霏，鼻岭亦秀丽如水墨山水，颔上双唇如一笔朱丹，那种美只让人忘却时间，一眼模糊岁月。

“我叫殷苻，你记住了。”

可下一秒，画面陡然撕裂，四际风起云涌，黑云翻滚，天上是惊雷滚动，地下是满目疮痍，在云端之上，仙界一重天，仙帝手中碧蓝长剑劈开黑色云雾，直指一个笑得猖狂的魔族，那魔族玄发披散，一双桃花眼笑意深刻，他眸光似乎讥讽，最后那满带恨意的注视都似乎有了力量，恰如万钧重石，压得人心灵喘不过气来。

画面的尽头是呼啸的风声，寒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顾青鸾甚至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就站在黑压压的天兵之首，表情从满目惊诧到绝望，而后不计一切追了下去。

此刻换了一种视角来看，顾青鸾近距离盯着云端那一袭雪白战袍的男子，却看见他双手无力垂在身侧，右手微颤，甚至一直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可惜手心早已没了那把剑。

顾青鸾最终心颤地盯住那双眼睛，却看见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唯独倒映着漆黑的长空，那双眼亦如这苍穹般，空寂而苍茫。

画面破碎前，男子撇下身后黑云般的万军，独自一人转身离开，伴随着如雾气消弥的记忆碎片，他的身影逐渐变小，变淡，最终消失在云雾深处，再不可见。

四际重新陷入黑暗，唯独二人站立之处，亮起微弱的光芒。

也就是在这时，顾青鸾才能明白云绛之前所言，窥探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可惜，她别无选择。

隔了许久，她才开口：

“没了？”

这是个不含任何情绪，普普通通的问句。

黑衣男子回头，瞥了她一样，最后挥手，这一次，画面中的人物变成了殷苻。

顾青鸾看着那个少年拉着云争寒，溜下神域，踏足一片洪荒的世界，而洪荒，最不缺的就是凶兽。

第七次看见两人九死一生地从一个凶兽巢穴里出来，顾青鸾的心情简直和其中的白衣少年一般无二。

“殷苻，你闹够了没有！这蚀刻兽的蛋明明又酸又难吃，你到底是想送死呢，还是想找刺激呢！”

说是九死一生，便真的是九死一生，白衣少年衣摆焦黑大片，身上也是斑斑血迹，一条腿一瘸一拐的从洞穴里摸出来，靠近活火山的路崎岖不平，他几次都差点摔倒，是拿剑当拐杖般撑着，才勉强没有倒的。

可即便这样了，他仍旧背着背上那个浑身都黑漆漆，似乎火化一半才从火堆里拖出来的死尸一样的少年，而少年怀里还不死心地抱着一枚玄底金文，如脑袋瓜大小的蛋。

“下次......一定......”少年还没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却是先咳嗽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似乎下一秒就会死掉一般。

“还有下次？！”白衣少年气得差点直接扔了他。

但最后也还是一步一个血印子，把他背下了活火山。

大段大段记忆，主要围绕着殷苻如何在洪荒世界中“作死”，那蹦跶的程度，敢以当时的薄弱修为，正面硬刚各大凶兽的嚣张态度，到被虐得血淋淋遍体鳞伤也死不悔改的态度，实在是......令顾青鸾望而生畏。

真是......难怪四尊中殷苻和云争寒的修为最高，这样天天作死还没死成，修为不高都怪了！

这段记忆倒委实“痛苦”，天天活在水深火热，九死一生中，直面死亡的痛苦，也应该是最深刻的。

但是顾青鸾看到最后，却是实在忍不住......差点笑岔了气。

“殷哥哥当年，还有这样一面么？”至少在顾青鸾被神领到神域时，洪荒凶兽大多化形，早已避世不出，那两人的实力也足以在三界横着走，倒变成游山玩水，斗鸡走狗了。

记忆画面终于来到最后，青鸾尊者消失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