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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风大,姜琰琰也没听太清,可闻东在她身上埋竹中窥的事儿,她记下了,搁自己心头的账本里画了满页的“正”字,一个笔画一个债,闻东始终都是要还的。
闻东缓缓松开阿毳的脖子,脸色不大好,像是刷了一层红油漆,红得见底儿:“还乱说吗?”
阿毳乖乖点头,反应过来,又拼命摇头,弱弱地问了一句:“先生是故意让姜姑娘知道的?”
瞧着闻东目光刷刷掀过来,阿毳立刻又解释:“我的意思是,若是先生不主动说,凭先生埋竹中窥的本事,姜姑娘也发现不了啊。”
闻东看着船板上的姜琰琰,小姑娘蹲得腿麻,换了个姿势,双.腿抻直了摊在船板上,又细又长,俩胳膊搁在背后撑着上半身,昂着头,闭着眼,在晒太阳,瞧着挺悠闲,不像是刚才生气的样子。
闻东双指弯曲,钩子一样地指了指姜琰琰:“我就是要告诉她,我盯着她呢,她和她爷爷俩人捣鼓的那些小心思,我全知道。”
阿毳:“先生不怕姜姑娘生气?”
闻东胸有成竹:“她心虚,生不了多大的气。”
下午的时候,忽而下了一场雨,太阳还挂在西边暴晒,稀稀落落的雨点就落下来了。
盛夏的太阳雨难受,水滴还没落就被蒸腾上来,熏得人脸发红,浑身发热,阿毳撩开帘子喊船板上的姜琰琰进去,姜琰琰头也没回:“不去,淋点雨舒坦。”
阿毳又说:“是先生说篷里太热了,让姜姑娘进来,带点儿凉气。”
姜琰琰一扭头,眼光毒辣,吓得阿毳撂了帘子,这半神还真把她当冰袋了。
“不进去,热死他。”
闻东忽而窜了个脑袋出来:“功德轮动了,给了提示,你不进来看?”
姜琰琰摇头:“有半神在,提示算个什么呀,半神掐指一算,什么算不出来。”
闻东无奈,皱着眉头:“你淋坏了,你爷爷又该心疼了。”
姜琰琰仰面朝天,看着豆大儿的雨点儿啪嗒啪嗒地往脸上砸,生怕显得不够凄凉,还抖了抖刘海帘,发丝沾了水,拧成几股,散乱在脸上,憔悴得哟,跟怨妇似的。
“让雨砸死我算了,活了一百年了,也死不了,一把年纪了还得被人欺负,被人占便宜,好可怜啊。”姜琰琰长吁短叹。
闻东把帘子一拉,阿毳为难:“先生不是说,姜姑娘生不了多大的气吗?”
“我忘了,那是普通姑娘,”闻东很有道理地分析,“这小骗子不一样,她就算是心虚,也敢在我面前摆架子,她的脸皮,厚得和泰山似的,这样的人,你之前都没见过吧。”
阿毳摇头。
闻东端着阿毳的下巴,把他的脸挪向了竹篾篷外,逼着阿毳看着姜琰琰的背影。
“诺,你现在见过了。”
阿毳扭头:“听先生的口气,感觉先生见识过很多姑娘。”
闻东纠正阿毳的措辞:“你这话就说错了,是很多姑娘都想见识我,但是我没给她们机会。”
闻东让阿毳把掌心摊开,伸出手,在阿毳掌心里比了个六,又比了个四,吩咐阿毳:“出去,对着这小骗子做这个动作,她立刻就会进来的。”
阿毳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闻东:“让你去就去。”
阿毳出去没多久,帘子就被撩开了,姜琰琰身上衣裳湿了一半,裤腿黏糊糊的全是水,棉布料子吸了水全贴在腿上,放眼一瞧,着实有些落魄。
闻东指着放在自己身边的薄毯,示意姜琰琰自己去拿。
姜琰琰也不客气,裹着毯子就开始擦刘海,边擦边问:“这次的功德,四六分?怎么着?我六你四?”
无利不起早,这小骗子,每次到占便宜的时候怎么就这么积极。
闻东回:“你觉得可能吗?”一边说,一边指着姜琰琰随身挂在腰间的小荷包,那荷包鼓鼓囊囊的,这并非普通的荷包,上头绣着的蝙蝠纹样是镇福气的,这里头,都是姜琰琰攒的功德。
“你这春柳一单,攒了这么多功德,还这么抠门,不符合你们姜家大户人家的气度啊。”
姜琰琰擦完刘海就取了裹头发的发带开始擦头发,女孩子,还是脸面比较重要,擦得漂亮干净了,再考虑身上着凉不着凉的事儿。
“先说说功德轮说了什么吧。”
闻东回:“巫山埋忠骨,百里唱冤魂。”
“就这两句?”
“就这两句。”
“行吧,你六我四,我也不亏。”姜琰琰点头,她当然不亏,这次给的提示比春柳的案子可隐晦多了,此行是替闻东攒功德,闻东应当是主力,自己跟在屁.股后头混点经验,捡点功德,想想也不赖。
“还有一件事儿。”闻东被姜琰琰擦头发甩了一脸水,抬手拭去,也没说什么,只说正事,“我这次去,虽然是奔着功德去,但是事主也是给我发了柬的,柬上只请了我一个人过去,你若跟着,你的身份,得装饰一下,不能露真名。”
“改名儿?行啊。”姜琰琰倒是不推诿。
闻东正色:“你假扮我夫人,阿毳呢,就是我们的小厮,他之后都会叫你闻夫人,户籍文书都备好了,你干娘亲自准备的,给你挑了个好名字,姓方,名瑾瑜,岳阳米商的独女,你年初刚流产,现在是弱不禁风,手不能提,走两步得喘三口,这次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外头,照顾不好自己,非要跟着来,所以,我才带你同行,至于姜家的那一套,你都得先扔了。”
姜琰琰的手僵着,脸上的表情凝固着,许久才是从嘴角昂起一个尴尬的、试探的又带着那么一丝丝侥幸的干瘪笑容:“我一黄花大闺女,演你一流过产的夫人,这不吉利吧。”
闻东偏头:“都活了一百岁了,你还黄花大闺女,你不丢人吗?”
“哟,”姜琰琰提了个音调,“说得半神阅女无数似的。”
“哪有。”阿毳在外头突然撩开了帘子,笑嘻嘻地说,“我们先生,也单身,单了几千年了都。”
有些鼠,总是仗着半神不能杀生就乱来。
姜琰琰冥思苦想,微微皱眉,闻东反问姜琰琰:“怎么着?不行?”
“也不是不行,”姜琰琰笑得春.光灿烂,“但……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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