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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长安不情不愿,视线在夏舞雩和冀临霄身上徘徊了阵,终是把托盘放在床边,阴阳怪调的哼一声,调头走了。

夏舞雩缓缓睁开眼,半眯的眼里,光彩黯淡,乏力而迷蒙,像是罩了层凄冷的烟雨,一眼望来,便教冀临霄心里又是一紧,隐隐的酸痛不已。

他握紧夏舞雩的手,语调充满自责,叹了声,问道:“你……还好吧?”

夏舞雩苦笑:“怎可能好呢?大人摸摸我额头,烫着呢。”

“本官……”

“我都有点神志不清了。”她喃喃。

冀临霄自责,垂下眼眸:“是本官的错。”若是早知道女子初夜之后会那样虚弱,他说什么也会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亲自送回软红阁。

夏舞雩脑袋里混混沌沌的,也没心思再想昨晚的事,她说道:“等我病好了,大人可定要来娶我呢,要是敢食言,我就让全帝京都知道。”

冀临霄摇头叹气:“本官都说了不会食言,你好好养病,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夏舞雩苦笑:“婚姻大事,都讲究父母之言、门当户对,大人能说服得了义父吗?”

冀临霄沉默了会儿,坚定的说:“如果说服不了,本官只得自己做主了。”看了眼床头冒烟的药汤,轻声道:“喝药,我扶你起来。”

他说话总这么言简意赅,和他这严肃正经的为人风格差不多,连叫夏舞雩喝药都这么干巴巴的。

夏舞雩被他扶了起来,身后适时的塞过来一个立枕,她靠在枕头上,瞟向冀临霄,他已端了药碗来,用勺子拌了拌,递给夏舞雩。

“喝药。”又是直截了当两个字。

夏舞雩四肢发软,没得力气,好不容易抬起双手,接过药碗了,却抖得厉害。

里面滚烫的药汁洒出来些许,有洒在手腕上的,烫得夏舞雩手一抖,药碗直直坠下去。她一惊,本能的要挽回,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电光火石间就把下坠的药碗给托住,里头的药汁只洒了没几滴。

冀临霄托着药碗,看着夏舞雩颤抖的手,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药,垂眸拿过她手中勺子,道:“本官……喂你吧。”

夏舞雩想说大人你不用勉强,但说出口的却成了:“大人好身手,不知师承何处?”

她在冀临霄眼中捕捉到一抹黯淡,他说:“师门已灭,不提也罢。”

夏舞雩稍稍吃了惊,忙说:“是民女失言。”

冀临霄情绪不甚好,舀了一勺汤药,先自己喝下,测试温度,觉得烫了,便舀第二勺多吹几口,再喂给夏舞雩。

夏舞雩受用了,药汤入喉,狠抽了下眉头。应师兄熬的药,向来都是这么苦,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喝应师兄弄的药,相较之下,沐师兄熬的药就口感好多了。

视线停驻在冀临霄脸上,面如玉凿,眉如提笔勾的剑锋,眼眸漆黑有神,专注的盯着手里的药碗和勺子。小小一件事也细致的不行,腰杆子更是挺得笔直。他又将一勺药送来夏舞雩唇边,见她盯着自己看,窒了窒,耳根子后迅速浮上一层可疑的红晕,故意冷了语调,说:“专心喝药!”

真是越来越娇羞了,夏舞雩有点想笑,但还是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大人刚下朝不久吧,怎么会想到来软红阁?”

“本官收到信,说你病重。”

信?

“不是我写的。”

“自然不是你写的。”冀临霄低低说:“字迹……不甚好看。”

夏舞雩立刻猜到了,写信的多半是应长安。应师兄的字岂止是不好看,那根本就是狗爬字。

一碗药喝到底,夏舞雩松了口气。

冀临霄扶她躺下,见她困乏,便去找了条毛巾浸上凉水,敷在她额头上,留她休息。

他出房间,应长安进来,冀临霄又遭了一番眼神杀灭。

他离开软红阁,没有回府,而是去了义父家。

他的义父,曾经权倾朝野的掌印太监冀明鹤,退休后,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置办了家业。

到底是在宫里待过的人,冀明鹤留有许多宫里赏赐下的东西。他常穿一袭青衫,外罩层薄纱,薄纱的料子轻如鹅羽,无风也轻飘飘的飘着。

秋阳正好,冀明鹤歪坐藤椅上,手边的石桌上放着个剔犀雕云纹的圆口盘,那是出宫前,宫里的德妃娘娘赏给他的。盘子里有剥了半开的芦柑,冀明鹤骨节分明的手指撕下一片瓤肉,瞅见冀临霄,脸上浮现欣喜的笑容。

“临霄。”冀明鹤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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