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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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虞简迟疑惑地看向她，“死到底是什么呢？”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纵使慕清和对它有点模糊的概念，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句子来把它说出来。

“大概，”慕清和抹了把自己脸上还没干掉的眼泪，“是再也见不到面了吧。”

“见不到面？”

虞简迟有些吃惊，说：“那也太可怕了吧！”

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消失了，又没有哆啦A梦或者皮卡丘那样神奇的外来生物来救你，甚至每个人都有可能会忘掉你！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虞简迟突然就能理解慕清和的眼泪为什么这么多了，他说：“慕清和，你不要哭了，家里死人也不要太难受啊。”他以为慕清和老是哭，是因为家里有人死了。

慕清和把玩着手指，听见这话愣住了，抬起头看见虞简迟似乎真的很认真得安慰她：“你看，大不了就是少了一个人，我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什么？”

虽然她家现在确实少了一个人。

虞简迟挠了挠头，眼睛里有某种闪烁的水光，他对慕清和说：“我哥哥前几天死掉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慕清和仰起头，看见了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画满了金黄色的太阳，上面写了很多重复的字。

后来慕清和才明白，那上面写满了希望。

“……节哀顺变。”

她轻声开口，“都会过去的。”

这是她妈妈老是和她说的话，总会过去的。

虞简迟看她，突然萌生了什么想法，又或许只是同病相怜的感慨。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得离她近了些，凑近了她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奥特曼为了帮助那些无助的人才会变得更加厉害，虞简迟没觉得自己和奥特曼的差别在哪里，唯一有些区别的，大概就是奥特曼总是能找到他想要救助的人吧。

“你看，你胆子这么小，就连举手都不敢开口，当了我朋友后，我天天帮你举手！”

虞简迟极为自豪地开口，挺了挺自己的胸脯，说：“我帮你把胆子练大！”

电视机正好演到了汤姆猫被那只聪明机智的小老鼠给斗得连连败退，女主人的指责声在教室里响起，引得前面一排的小朋友看着电视发出一阵哄笑。

这些哄笑声和虞简迟极为认真的态度形成一个鲜明对比，慕清和却想都没有再想，直接说了一句：“好。”

妈妈说，希望她交些朋友。

这是第二个朋友，是慕清和来到世界上遇见的第二个同龄朋友。

而第一个，是被她擅自当做救命恩人的徒欢喜。

“……不过，慕清和，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虞简迟话题跳跃得极为欢脱，慕清和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虞简迟拧着眉头，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想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胆小的女孩子。”

慕清和听了，突然对着虞简迟露出一个极细微的笑容，或者说，她只是咧了咧嘴。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徒欢喜上，悄咪咪对虞简迟说：“我也没办法啊。”

悲伤和疼痛从来都是一体同胞，他们的解决方式源自于一个名为眼泪的奇怪东西，心里不管多么难受的事情，只要哭过了，就都好了。

这是慕清和活到六岁就明白的事情。

“我去帮一帮你吧！”

虞简迟突然开口，指向刚刚搬着板凳走进来的徒欢喜，说：“你看，她根本就没有看见你。”

慕清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就看见那个穿着白色小裙子的徒欢喜正慢慢走向昝怜双所在的方向，面上带着笑。

她们似乎是认识的朋友。

“你等着，我去帮你把她抢过来！”虞简迟伸手拍了拍慕清和的被，觉得自己仗义极了，于是这么说完就直接就跑向了徒欢喜所在的位置。

慕清和的妈妈曾经教过她很多事情，譬如礼貌称呼这类讲究家教的事情，又比如人情世故这种关乎情商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慕清和总是趴在桌子上听她妈妈唠叨，却从不放在心上。

但在看见徒欢喜的瞬间，她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她妈妈的良苦用心，对于在一个有好感的人面前维持温柔体贴的形象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虞简迟冲徒欢喜跑过去的时候，慕清和还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跑出去好长的距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虞简迟！”

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叫一个人的名字，脸上显出红晕，“虞简迟！你给我回来！”慕清和觉得自己的嗓门已经放到了最大，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声带的震动，她张大了嘴巴，用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