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 1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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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早的,赵世禛叫了西窗进去伺候。这时侯阑珊才刚醒,一头青丝还散着拖在床边,如同黑色的雨瀑一般。
西窗偷偷往内瞅了眼,隐隐瞧见她起身,正抬起手臂整理衣襟,玲珑皓白的腕子在床帐内侧若隐若现,像是一幅活动的画儿似的,西窗竟忍不住心跳加快。
阑珊匆匆把衣裳整理妥当,忽见西窗在外头,脸上就涌出薄红来,垂眸不敢跟他对视。
赵世禛笑道:“你还不来洗脸,要不要去大理寺了?”
阑珊这才急忙过去洗漱了,赵世禛却跟在她身后,不停地扯扯她的衣角,又拽她没绾好的头发,阑珊忍不住推他:“殿下别闹。”
赵世禛又见她的腰带没有系好,便从后将她环住:“你就这么慌里慌张,丢三落四的,倒是让我不放心让你在外头奔走。”
阑珊平日里自己行事其实很有章法,只不过头一次在这镇抚司里跟他相处了一夜,又见了西窗,那种窘迫感自然不必多说,心慌意乱之余就有些手足无措。
岂不知西窗瞅着两人,那颗心越跳越快,也不知为什么,只看着赵世禛低着头同阑珊说话,阑珊一言不发俯身闷声洗脸,他就莫名地觉着有些脸红。
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可就是有一种奇怪的害臊,但又隐隐地有一丝甜意,是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
赵世禛却也知道阑珊心思,便没大多逗她,回头看西窗立在后面,看的眼睛直直的,脸上还有些微红的,赵世禛皱眉道:“你还不去传饭,在这里干什么?”
西窗跳了起来,转身跑了出去。
阑珊本不想在这里吃早饭,奈何赵世禛不肯放她这么走,于是吃了半碗红枣粥,些许小菜,半个银丝卷子,赵世禛又拿了一块酥脆撒着芝麻的胡饼,撕了两块,逼着她吃了。
见她吃的差不多了,赵世禛替她抹去唇角的芝麻粒,问道:“这两天你的药都吃了?”
阑珊道:“一直吃呢,没丢下。”
赵世禛道:“先前跟你说过,要换个人到你身边,今儿就带了他去吧。”
“是谁?”阑珊忙问,又道:“小叶呢?她怎么样,殿下好歹让我去探探她呢?”
赵世禛道:“她现在不在王府,有个医术高明的前辈照看着,你不必担心。”
阑珊隐隐猜到兴许飞雪的情形不是“散功”那么简单,否则的话,赵世禛不必把人送走,也不会不让她见。
赵世禛见她脸上透出担忧之色,当然不想让她担心,便故意道:“对了,你也可以选一个,我身边的人你要谁都行。”
阑珊听了这句,才惊讶起来:“什么?”
赵世禛慢悠悠地说道:“或者,把西窗给你?”
阑珊睁大双眼:“这……殿下当真的?西窗自然是好,只不过他是殿下最贴身的人,我也不好夺爱。”
赵世禛笑道:“你纵然要他,我也不会给你,他做事儿还可以,但不会武功,有时候又糊里糊涂的,给了你如何了得?”
说到这里,便扬声道:“鸣瑟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鸣瑟悄然无声地走了进来,上前躬身:“主子。”
赵世禛道:“从今日起你跟着小舒,替我好生看着她,听她的吩咐。”
鸣瑟依旧的一点儿诧异表情都无,安静地答道:“是。”
阑珊却震惊于赵世禛竟把鸣瑟拨给自己,这个少年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而且心性也敏捷,但毕竟是赵世禛跟前的要人,就这么给了自己用……
她正有些惶恐地要站起来,又给赵世禛一把摁了下去。
赵世禛微微一笑,又对阑珊道:“昨晚上那件事,让鸣瑟去做,你觉着怎么样?”
阑珊还有些晕晕的,竟忘了是什么事,呆呆地问:“什么?”
赵世禛笑道:“姚升提的那件,这么快忘了?”
阑珊一震,这才想起他说的是“男扮女装”那一件,当下瞪大眼睛仔细看向鸣瑟。
之前虽时常跟鸣瑟照面,可阑珊自然不敢用力盯着这少年瞧,印象里是个清秀纤瘦的人,现在细看,却见他五官生得十分精致,加上因为年纪不大,个头也不高,顶多比自己高上一些些罢了。
要是上了妆的话,只怕还真的是个美人儿呢!
阑珊苦笑道:“这自然是好的,可就怕……”
“怕什么?”
阑珊小声道:“怕冒犯了……”
毕竟对于男子而言,男扮女装这种事情,若非非常时期,是很难叫人接受的,没有男子愿意扮作女人的样子,自古以来这甚至是一种羞辱人的行径。
赵世禛道:“你要是怕冒犯他,那就不要去做,若是想做,就别那么多顾虑。”
阑珊听了这句,却有些醒悟,忙又站起身来:“我明白了。”
赵世禛一笑:“去吧,不拘让什么人去犯险都成,只你不行。”说到最后四个字,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显得极为肃然。
若按照以前,此刻阑珊该向他行正经官礼的,但听了这句,却只向着赵世禛嫣然一笑:“知道了。……你放心。”
本是要叫“五哥”的,但毕竟鸣瑟还在跟前,她的脸皮到底还没有练到当着人的面儿就秀这些亲密举止的。
当下只后退两步,才转身往外去了。
鸣瑟向着赵世禛行了礼,转身随着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正遇到西窗捧了茶来,见状忙道:“要走了吗?也不喝了茶?”
阑珊这会儿满心都是大理寺那桩案子,便笑道:“还有急事,改天。”
鸣瑟也跟着她往外走,西窗起初以为鸣瑟是送她的,走了两步又觉着不对,回头道:“你去哪儿?”这边问着,那边鸣瑟却头也不回地跟着阑珊去了。
出了镇抚司,鸣瑟本是要骑马的,阑珊道:“你过来跟我乘车,我有话同你说。”
当下两个人都上了马车,阑珊略一想,就把采花贼案子一事告诉了鸣瑟,连同细节也没瞒着,又说了姚升提的那计策,且说且留神看鸣瑟的反应,如果他皱眉不悦或者出言拒绝,那自然得另外想办法。
谁知直到阑珊全都说完了,鸣瑟还只是那副淡然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
阑珊拿不准他的意思,试探问:“你听见我说的了?”
“嗯。”鸣瑟答应。
“那、那你愿不愿意……”
“可以。”他的表情,像是阑珊提出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阑珊苦笑:“鸣瑟,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你扮女装,做诱饵引那采花贼,且可能遇到危险。”
鸣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怎么?”
阑珊目瞪口呆。
鸣瑟一脸的淡然自若,道:“主子让我跟着你,这种小事又有什么可多说的?很没什么大不了。”
直到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阑珊还没从这种震惊中苏醒过来。
大理寺之中,姚升听说她到了,一路飞奔出来:“小舒小舒!你可来了。”
正要去握阑珊的手,突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冷意从旁边传来,姚升转头一看,瞧见抱着双臂站在阑珊身侧的鸣瑟。
姚升的手奇异地僵了一僵,到底没有握下去:“这、这不是当时跟在荣王殿下身边的……”
阑珊笑着在姚升的手背上轻轻地摁了一把:“姚大哥,我正有要紧的话跟你说。”
姚升反应过来:“好好,快到里面说话!”
昨儿晚上葛梅溪来到之后,同姚升说了阑珊所推理的五行杀人种种,姚升听着,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原来,的确如赵世禛所说,这件案子背后,有一位高人出面指点,也看破了凶徒是按照五行法子挑选受害之人的,所以那天姚升才带人在西坊一带转悠。
只可惜毕竟人力有限,而凶徒狡猾非常,到底是防不胜防的给他得了手。
姚升昨晚上听葛梅溪说阑珊也看破其中诀窍,恨不得立刻把阑珊请到跟前儿,跟她细细再商议这案子后续如何料理,只奈何他从葛梅溪口中得知阑珊去了北镇抚司,自然是给赵世禛请了去,他姚寺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北镇抚司要人,只能苦哈哈地等着罢了。
如今总算把她盼了来,立刻将自己所知的尽数告诉了阑珊。
阑珊道:“姚大哥不要着急,昨儿你跟我说的那计策倒是不错,我已经……”
姚升大惊,又惊又喜:“小舒,你肯了?你……”
阑珊看他双眼中透出感激之情,才知道他误会了,忙道:“不不,姚大哥,不是我!”
姚升呆住,不知还有什么好人选。
阑珊咳嗽了声,看了眼旁边的鸣瑟。
姚升顺着看过去,才总算心领神会,一时冒出热汗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舒,之前的话原本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你可、可千万别告诉荣王殿下啊。”说到这里,突然虎躯震动,整个魂飞魄散地问:“殿下把这位、小兄弟给你带了来,总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
阑珊也不好意思说赵世禛太机警,自己才说了一句他早猜到了来龙去脉,当下只含糊道:“不不,殿下只知道计策不知道别的,不然哪里会让鸣瑟来帮忙呢?”
姚升闻言,总算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阑珊便又问道:“姚大哥,那位背后指点的高人是谁?他也知道凶手最后犯案的地方在东边吗?”
姚升点头:“不错,已经知道了,且也跟你一样,也推出了凶手所选择的人姓里一定带有‘木’。至于他是何人……稍后哥哥再告诉你。”说到这里,姚升似乎感觉到鸣瑟瞟了自己一眼,他忙笑道:“对了小舒,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虽然知道凶手选择的地点跟可能的人,可毕竟东坊太大,就算把五城兵马司的人都调动了,再加上顺天府跟大理寺的人,只怕也难保万全。”
阑珊道:“东坊虽大,但姓氏里带有‘木’的,只怕不会多到哪里去,顺天府应该有户籍簿子,姚大哥可去查过吗?”
姚升脸上露出赞叹之色,道:“真不愧是小舒,我早点儿跟你通气就好了。这法子我是前日才想到的,昨晚上连夜从顺天府把户籍簿子取了来,几个人看了一宿,圈定了十四个带‘木’的姓……论户嘛,也有二三百户,还没彻底弄清楚呢,所以哥哥在犯了难。”
说话间姚升把筛选出来的名单给阑珊过目,阑珊接过那张纸看去,见是:李,杨,林,木,朴,权,朱,杜,梅,宋,柯,査,柳,梁。
果然是十四个姓,一晚上从东坊上千户籍里找到这些,其中又有一眼看去颇难察觉的“朱,查”等,已经算是很神速了。阑珊又往下翻了翻记录的户籍,目光直了直:“怎么户部李尚书家跟我们尚书大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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