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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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见春顺着她的话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屠杀平民的修道者需要利用凡人男性做一些事，而这件事还在继续做，且人手稀缺，让他们放宽了招收的条件？”万波波赞赏地点头。

霍见春这人，乍看很冷，相处很木，但并不是真的蠢人，只是此前不曾入世，在一些方面显得迟钝又天真。

万波波虽然也在山上独自修炼了那些年，可在生命前六年，在云里俯瞰过，在泥里扑腾过，精神上早已被催熟了。如今再接触这些，只是将早就明白的人性再温习一遍罢了。

她见霍见春神色郁郁，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安慰他：

“道友不用在意。修道者也是凡人，也有好坏，天底下每天都死掉那么多人，你没必要因为动手的是个修道者，就想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霍见春怔怔看她，忍不住问：“那你呢？”

“嗯？”

“你叫我不必在意，可你为何对那对母女之死、对胡宿父亲失踪这般上心，要同我追查到底？”

万波波笑道：“我是个俗人，最贪慕荣华富贵。好不容易下山，自然要行侠仗义、闯出名声来，穿最艳的衣，喝最醇的酒，泡最美的人。”

她随口说着，眸光一晃，突然瞥到街上一角，只觉心怦怦直跳，拉着闷声不响的霍见春，指给他看：

“喏，就是那样的美人。你说我要是没钱没势没名，能拥有这等美人吗？”

霍见春瞧瞧那美人，又转过头来看万波波，神色淡淡地评价道：“也不怎样，还不如你呢。”

万波波这时候顾不得理他的蠢话，光欣赏绝色美人了。

那美人身着红衣，举着伞徐徐而行。行人见了她，便定住脚步，痴痴呆看。她美目含情，妆面如画，顾盼生辉，站于人群中，就像一朵怒放的芍药花，排开庸脂俗粉与小花小草，清丽又傲然地端立枝头，将春光遍洒街头。

万波波想起她的师傅唱过的——“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1＞”。

她当时总想，哪会有这样的美人呢，她的父皇坐拥天下，后宫里也不曾见过这等角色啊？

可现在一见那美人，她便懂了那句话的意思。

美人进了荣喜堂，买了糕点出来，便上了车辇。国色天香转瞬即逝，万波波望着那马车绝尘而去，恋恋不舍。

显然，这位美人名气不小，她的出现引起了集市上的哄动。万波波听到周围人群的议论声，零零碎碎地捕捉到「红袖招」「头牌」这些字眼，痴痴地笑了起来。

霍见春见她只顾痴笑，眉头拧起：

“没有察觉吗？那女人身上有修道者的气息。”

万波波道：“我当然是察觉了的。不光是她，她车辇里的马夫，她身边的侍女，都有相同的气息。她们不光是修道者——还是一个门派的修道者。”

霍见春不满道：“你既然都看得出来，怎么还只顾着赏美人？”

万波波终于舍得把目光分给他，拍拍这位仁兄，叹道：

“霍道友啊霍道友，你怎么就是个木头呢？你师傅让你下山，可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她说着，一把勾住了霍见春的肩膀，语气嘚瑟道：

“你我一见如故，我也不背着你开小灶了。这就让你见见世面，体会一把什么叫人间极乐！”

当然，钱必定是从霍见春腰包里掏的。

霍见春一头雾水，只觉得她语气怪异，神色肃然地告诫她：“万道友，我们如今探查真凶，可能会遇到危险，你万不可被她蛊惑，得小心行事。”

万波波漫不经心道：“再怎么危险，不还是要去闯一闯的。美人修道者可是我们现在的线索，她为何要与一个门派的修道者来这座镇，你就不好奇？你就不想去？”

霍见春继续劝：“去是一回事，警戒是另一回事，万道友……”

万道友听得不耐烦，她啪地捂住霍见春的嘴：

“我要去红袖招，你付钱！霍道友可别忘了你我的从属关系，同行可以，劝我改主意——做梦！”

她说完，就丢下霍见春，自己一个人追上去了。

少年剑修呆呆地杵在原地。

万波波方才用手心捧着糕点吃，捂他嘴时，似乎也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也不知道是糕点的，还是……

想到此处，霍见春猛然低下头，想掩藏烧得通红的面颊。

一只姓霍的番茄精当街现出了原形，而逼得他现形的高人，正往艳名远扬的红袖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