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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幼和TK就叫了辆车上山。亚历山大出来时,十分抱歉地对陆周沉说:“陆先生,今天就只有我和你了。我那两个学生,平时野惯了,我放他们去古刹做一番调研。”

陆周沉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请亚历山大上车。

古刹隐蔽在平市的山上,被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着,环境幽静。

上了山,从山上,可以俯瞰整个平市的钢筋水泥。

山上和山下,完全是两副样子。

一山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TK一到古刹,就跟入魔似的,观察着古刹,时不时还拿出画本来记录。

沈幼已经习惯了TK的工作模式,也不打扰他工作,自己一个人随便逛了逛。

寺庙里有武僧在练功。

一个大概十几岁,另一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个教,一个练。

院子里有个洗心池,沈幼觉得好奇,过去看了看。

水池中放着瓢子,晃晃悠悠的,她好奇地拿起来,舀水,学着僧人的样子,往池沿上浇。

明明是洗心池,但她的心,却越洗越乱。

陆周沉和亚历山大,很快结束了参观,回到酒店,刚坐下,衔了根烟,还没点上,接到于行的电话。

“陆总,送沈小姐和TK老师的车,车子坏了,沈小姐和TK老师今天住山上了。”

陆周沉缓缓点上烟,问于行:“我明天的行程能调吗?”

于行看看:“是周总要来。”

陆周沉没犹豫:“安排车子,上山。”

“是。”

陆周沉的车到山上的时候,大概下午四点,沈幼和TK正好从山上下来。

TK兴奋地比划着什么,一抬头,看到陆周沉在院子里,背着手站着,着实吓了一跳。

“喂,他怎么来了?”TK小声问。

沈幼摇摇头,也有些恍惚。

两人正纳闷,有小和尚出来找陆周沉,陆周沉跟小和尚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小和尚笑嘻嘻地跑开了。

等他转头,看到沈幼和TK回来了。

虽然陆周沉得罪了TK,但TK可不是小气的人,他还主动上前打招呼:“嗨,陆先生。”

陆周沉点点头:“TK老师。”说完,他转头又跟沈幼打招呼。

他双手插兜,眯着眼,只是寻常地问她:“去散步了?”

夕阳笼罩在他身上,发出蜜色的光芒。

沈幼一下恍惚了。

他那样子,像极了高中时,他问她:“去散步了?”

陆周沉不住校,但他经常在放学后,跟人打打球再回家,沈幼身体弱,不跑步,就每天去散步。

一开始,陆周沉还以为她喜欢散步呢,打球的时候,看到她,走一圈,散到自己这边,就故意把球扔到她脚边。

他一直以为,沈幼是喜欢散步,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避开吃饭的人。

有一次,陆周沉打完球,和大家在二楼食堂吃完饭,下来发现,沈幼一个人在吃饭。

这个点,没什么人了。

周围隔着好几桌,有那么一两对男男女女在吃饭。

沈幼一个人,就显得特孤单。

陆周沉让人先走,自己忽然大大咧咧地坐到她对面去,问:“吃什么了?”

沈幼咬着一筷子土豆丝,愣了。

她就打了一个菜,酸辣土豆丝,便宜,菜加饭,一块五。

老师动不动让买教辅资料,女孩子花钱的地方又多,沈幼不好意思跟舅舅开口要求,只能省着点花。

陆周沉低头一看,她吃这么素?忽然觉得自己情商堪忧。

过了一会儿,他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饭卡:“我还没吃呢。这儿有什么好吃的?给我点两个菜。”

沈幼愣着没动。

陆周沉装可怜:“打球扭到胳膊了。帮帮忙。”

沈幼拗不过他,放下筷子,拿起饭卡。

陆周沉又嬉皮笑脸地说:“要荤的。有排骨吗?”

沈幼走到窗口,没什么菜了,师傅给了她一条黄鱼,还有最后的几块排骨。

食堂的红烧排骨是出了名的,但沈幼还没吃过,她端着菜,放到陆周沉面前,继续吃自己的饭。

陆周沉拿起筷子,夹了她盘子里一筷子土豆丝:“感觉你的土豆丝挺好吃。”

说着,也不客气,吃了她一半的土豆丝。

沈幼:“……”

他吃完,把盘子往她跟前儿一推,理直气壮地说:“吃不下了。”

黄鱼和排骨没动。

那时,学校不让倒剩菜剩饭,还有人监督,谁倒就扣分。

陆周沉厚着脸皮说:“帮帮忙。”

最后,黄鱼和排骨,当然都是沈幼吃的。

那天以后,每天沈幼散完步,陆周沉在操场入口等她,他每天都来食堂吃,每天都是一样的理由让沈幼帮他解决“剩饭剩菜”。

世上总有人,小心翼翼地对你好。

沈幼明白的。

沈幼点头:“嗯,随便转转。”

夕阳晒着,让她有些张不开眼睛,她看不清陆周沉的神色。

三人打过照面,寺里的小和尚叫他们去吃斋饭。

晚饭后,三人早早歇下。

陆周沉和TK一间房。

累了一天了,TK把钱包随手一扔,懒懒地躺在床铺上。

钱包大开,陆周沉正解着大衣扣子,随便瞄了一眼。

照片上三个人,沈幼,TK……还有上次跟她吃饭的那个男的。

TK见陆周沉盯着照片看,“嗖”一下,收回他的钱包,宝贝似的,捂紧:“看什么?”

陆周沉没搭腔,把大衣挂好,坐到床铺上,随便抄起床头的书翻翻。

其实他刚才看清了。

照片上的沈幼,是短发,齐耳,很利落,夹在两个大男生中间,笑得很开怀。

TK故意拿出照片来,闲得发慌,又忍不住跟陆周沉聊起来:“这是我们出去玩的时候拍的。我,Yoyo,和另一个朋友。”

陆周沉还是不动声色地翻书。

TK见陆周沉兴致缺缺,一个人唱独角戏没劲,索性脱了鞋,爬上床:“算了算了,不跟你聊了,我要睡觉了。”

陆周沉倒是顿了顿手,随口道:“听着呢,你继续。”

TK还真又转过来了:“那时她已经大二了,我们三个一起加入了一个户外运动俱乐部,所以经常碰面,但她不太爱说话,不怎么跟我们接触。直到有一次,俱乐部组织去爬雪山,我不小心摘了摘眼镜,一不小心,雪盲了,她照顾了我一晚上,然后我们就熟悉起来了。”

哼,他还真敢说。

照顾他一晚上?

陆周沉黑着脸,继续假装翻书。

“没看出来,她一个小女生,体力居然这么好,本来以为我们照顾她,到最后,居然是她照顾我们。后来我才知道,为了爬这次雪山,她足足准备了一年呢……”

TK絮絮叨叨地说着,陆周沉听着,沈幼的脸已经浮现在他眼前。

她体力好?

一点都不好。

运动会跑个八百米,跑了最后一名,叫她跑步,跟要了她半条命似的,后来他让她学游泳,她的游泳,还是他教的。

现在,居然能爬雪山了。

陆周沉放下书,看看TK。

TK对他还有阴影,小心翼翼地问:“干嘛?”

“照片还有吗?”

第二天下山。

TK刚准备拉后面的门,陆周沉拎了拎他的衣服:“副驾驶。”

TK:“……”

太欺负人了吧!要了照片就这副腔调了,早知道不把照片传给他了,但TK还是不情不愿地上了副驾驶。

下山时,山路略陡,不过,老梁是几十年的老司机了,这点山路,多他来说,不算什么。

老梁哼着小曲儿,稳稳妥妥地开车。

TK在副驾驶上打盹儿,昨晚被陆周沉逼着,聊到了一两点,今天又起得早,困死他了。

陆周沉坐和沈幼坐在后座上,沈幼有点晕车,靠着车窗休息。

老梁大概是觉得车里太|安静了,随口话起家常:“小沈老师,有对象了吗?”

沈幼摇摇头:“没。”

“我有个外甥,跟你差不多年纪,人特别好,在国安工作,特别靠谱,回头,我能不能把你微信给他?”

沈幼抬抬眼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们在你们这个年纪,小孩都好几岁了。哎哟,他妈着急的,天天催我给他介绍对象。要不,我给你们约个时间见见?真的,我外甥特别帅气。”

沈幼:“……”

“那说好了,我回头把你微信给他哈。”

老梁自说自话了一路,陆周沉摇下车窗,胳膊架在车窗上,摸摸下巴,看看哼着小曲的老梁,心里有点燥。

这是老爷子给他安排的人,他还不能随便开了。

“对了,老板,上回您送的那姑娘,今天又来问我您有没有空了,我铁定不能说您的行程啊。她一直追着,说要谢谢您。所以,我让她找于助理去了啊。”老梁算是知会陆周沉一声。

陆周沉:“……”还不如不知会他……

沈幼听着,摸摸拧开一瓶矿泉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陆周沉转移话题,难得跟老梁闲聊了一句:“老梁,你那外甥,谈过恋爱没?”

老梁愣了一下,没想好怎么回答。

陆周沉继续胡扯:“我替小沈老师问问,她还小,我替她把把关。”

沈幼:“……”

老梁嘿嘿一笑:“没谈过。以前一直忙着学习,后来忙工作,哪有时间谈。真的,我这外甥,人特别靠谱。”

陆周沉嘴角带笑,自作主张:“那免了,小沈老师不喜欢没谈过的。”

老梁又拍拍脑门:“好像谈过吧?我这记性。这我得回头跟他确认一下。”

“老梁,你这不行啊。一会儿说谈过,一会儿说没谈过,我得怀疑你外甥的人品了。”

老梁吃了瘪,听出老板是有意刁难,赶紧闭了嘴:“小沈老师,我们回头再聊。”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陆周沉看看沈幼,看她闭着眼在睡觉,兀自转头,望向车窗外,满腹心事。

昨晚,TK被陆周沉忽悠着,聊了一晚上,TK口中的沈幼,和陆周沉记忆里的人,已经相去甚远。

她是否还需要他?

一路下了山,陆周沉的车刚到酒店,看到酒店外一阵热闹。

于行立马上前:“陆总,周总来了。”

陆周沉点点头,下了车。

周荷转头,带着人,往陆周沉这边来:“你怎么回事?你妈来,你都不带迎接的。”

听上去是责备,但也只有母子感情好,才能这么随意。

陆周沉两手一卡腰,搓了搓鼻尖,贫嘴:“这么多人迎接您呢。不缺我一个。”

“少贫,白养你了。”周荷打了陆周沉一下,往后看,见他车上还下来俩人,“你车上是?”

“亚历山大的学生。”

周荷一听,忙上前打招呼:“你们好。”

TK见过周荷:“周总,你好。”

周荷喜欢别人称呼她名字或者周总,总之,不愿意让人称她为陆康的太太。

“TK老师,你好。”

“这位是?”

TK忙不迭介绍:“我师妹,Yoyo。”

“你好你好,Yoyo老师。”

沈幼没见过陆周沉的母亲,但看他们母子,眉宇之间,有些神似:“你好,周总。”

周荷察觉陆周沉盯着沈幼看,心想,她这儿子,是不是又欺负人姑娘了。

TK和沈幼一走,周荷悄声交待一句:“别人我不管,亚历山大的学生,你别把人欺负哭了。”

周荷知道亚历山大这个人,爱自己学生跟爱自己孩子似的,有传言,不知道哪个土老板,想打他学生主意,动手动脚的,亚历山大当场就跟人翻脸了,那土老板后来破产了。

因为亚历山大除了是著名建筑师,还是家族企业的老幺,他的几个哥哥,可都不是好惹的。

陆周沉无奈:“您就这么看您儿子?”

周荷谑了一句:“呵,那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那狗儿子,惹哭不少姑娘了。你不会真把人欺负哭了吧?”

陆周沉淡淡回一句:“不会。不……”

后面那句,周荷就没听清楚了或者是她听错了?

不舍得?

是不舍得吗?

不会。不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太难了……这章写了很久……后续可能小修一下,先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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