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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呼呼响起,一下下,一声声,打在破碎的窗上。

没有风打玻璃的闷响,只有点点玻璃碎渣随着风被吹落地的声音。

让人甚至隐隐觉得有玻璃碴子被扫到脸上。

周身瑟瑟。

仅剩的感官告诉宋希雅,她长这么大,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

宋希雅被拖到一处角落,拖着她的人显然没有半点怜惜之意。

她的手脚被拽得生疼,像是马上要脱臼。

凹凸不平又杂有许碎石子的水泥地硌着,让她背上生疼生疼,在瞧不见的衣裳底下,洇洇血渍渗出来。

陈诺恨恨掐着她的脖子,眼中泼天的恨意已经不言而喻,口中仍在恨恨咒骂着:

“贱人!你还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呼吸,就这么渐渐被夺取。脖颈上的力道,足以让人窒息,让人再缓不过一口气儿来。

宋希雅一张原本瓷白的小脸因为极度缺氧已经涨的通红。

时间是数着毫秒过的。

0.01、0.02、0.03……

她的意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些不大清醒。

脑海里,好多好多过去的事情,一一浮现。

有人说过,人在濒死之际会回忆起一生的事情。

所以……她是要死了么?

可是她才刚刚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生好时候,就要这么结束了么……

她有些不甘心。

可是双眼却愈发迷离,渐渐的,好像是什么也瞧不清了。

她的意识陷入了混沌。

刚刚走到这间废弃工厂门外看外面情况的梁五一回来,就见到陈诺紧紧掐着宋希雅的脖子,一副要夺了人家命的架势。

他只是想让傅云哲赔他工作室的钱,可从来没想过要谁的命。

一阵狂风吹来,“哐当”一声,吹得工厂门口的大铁门撞到墙上。

墙,和铁,如此坚硬的两样物什撞到一起,两败俱伤。

这么一声巨响,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梁五却顾不得铁门的事情,连忙上前,用了些力气,才将陈诺拉开,厉声责问:

“你疯了??你这样她会没命的知道吗?”

陈诺也后知后觉,有些怕。不过她是不可能承认这个的,面上还是强撑着,说道:

“我就是要她的命!这个贱人,早就该死!”

梁五见同她说不通,便一把将她推远了些,自己上前一步横在陈诺与宋希雅中间,用了警告的语气,说道:

“现在是法制社会,我没想伤人,你活腻了滚远点,别拖着我一起!”

“呵,”

陈诺冷笑一声,面上表情阴鸷,直说,

“你还有脸提法制社会?你既然已经把她绑过来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从犯,梁老师,放心,出了事跑不了你的。”

这话说的梁五心下一沉,不过他不欲再与陈诺有这些言语上的纠缠。

便冷哼一声,转头去看宋希雅的情况。

毕竟刚刚那样的情形,若不是他赶回来拉开了陈诺。照那个架势,宋希雅是真要没了命的。

他小心地上前,见到宋希雅阖着眼睛,面色涨红,这样看着委实不大好。

梁五有些后怕,抬起手在她鼻间轻轻一探。

还好,有气息。

应该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梁五也出了口气。

幸好没出什么大问题。

陈诺看着躺在地上,没什么活气的宋希雅,倏忽轻笑一声:

“这样也好,这样省得她挣扎,麻烦。”

旁边站着的两个壮汉,一个拿着相机,另一个拿着手电筒,已然准备就绪。工具虽然简单,只要效果到位就好。

陈诺一把夺过其中一个人手中的相机,指了指被仍在地上的宋希雅,对那个人说道:

“去,把她衣服给我脱了。”

她倒要看看,宋希雅看到这些东西,还有没有脸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

“裕来酒店”的牌子明晃晃。

车子一个急刹在裕来酒店对面的路边停了下来。傅云哲长腿一迈,下了车便径直要向着这家裕来酒店而去。

只是步子还没往马路对面去,昏黄的路灯照着地上,他稍一侧头,眼睛竟倏然被刺痛一下。

是有什么东西,晃了眼。

傅云哲下意识往那个晃眼的方向看去。

那是……

一个卡地亚手链。

上面闪闪的细钻被路灯的光一照,晃了他的眼。

这是全球限量款,整个国内不超过三条。

傅云哲还记得,他们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他曾经送给宋希雅一条,作为礼物。

男人的眉头紧皱,这样荒凉的地方,哪有人会将这个手链丢在这里。

他稍稍弯腰将地上的手链捡起来。

昨天夜里下过雨,马路边上儿是一片土地,现在已然被雨水浸过,还泥泞着。

手链被丢在地上,几乎有一半嵌入泥里。

傅云哲倏然抬眼,向着泥地延伸的方向看去。

这片地上长了不少植被,大约有成人小腿高,不过秋日凋零,已然稀疏很多。

一串脚印就这么隐在植被底下。

并不明显,可是仔细一看,也是能清楚地发现的。

这是串奇怪的脚印。

混混乱乱,并不像是正常走路的样子。

人数也不少,几个人,各自脚印都不相同。

不过有一个共同点,这几个人的脚步都是向着同样的方向走的。

这样的情形,俨然是有问题。

傅云哲掏出手机,边循着脚印往前走,边在手机上打字,发给张扬——

“来的时候记得找人去裕来酒店查查,然后顺着脚印过来。”

他知道张扬一定会办好后面的事情,张扬跟过来,也绝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来。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雅雅。

然后,救她。

保护她。

大脑之中的种种想法已经乱作一团,傅云哲极力控制自己,才能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没找到她,他必须清醒。

那些难以控制的急躁情绪,就这么被艰难地压下来。

连傅云哲自己都没察觉到,此时此刻,他竟然意外清醒冷静。

比吃了医生那些药之后,还要清醒。

看清了脚印之后,傅云哲这一路几乎是疾驰而去,已是用了极快的速度,还要随时觉察周遭情形,以免被人发觉。

等到他推门进了废旧工厂的时候,还听见陈诺在大骂着:

“贱人,你这个贱样让云哲哥和林嘉轶看见了,看看他们还会不会要你!”

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来的路上,傅云哲无数次设想过找到她之后会看到什么样的情形,可是真的看到了,还是觉得肝胆俱裂。

难受得双手发颤。

角落里的女人衣衫半敞,神识已无,一个壮硕的男人正撕扯着她的衣服。

傅云哲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额角青筋暴起,双拳紧攥,抬起一脚便将那男人踹开,然后俯下身将女人的风衣一拉,裹好,打横抱起便要将人带走。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做的顺畅至极。

在场几人被这番动作惊得俱是一愣,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应该作何表现。

陈诺看着傅云哲,愣了一愣,才指着他说道:

“云哲哥?!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傅云哲一个眼刀瞪回去,对方登时没了声儿。

男人垂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姑娘,只瞧见她面上、颈上红痕隐隐,俨然已受了许多罪。

他看得双眼发红,一张英朗面容神情狰然,宛如玉面修罗,直直瞪着陈诺,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你最好盼着雅雅没事,否则,你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傅云哲说完,便要抬步向外走。

只是步子还未踏出两步,便被人横亘在前,挡住去路。

原来竟是梁五。

他给另外两个壮硕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手中都已是拿了小臂粗的棍子做家伙,一齐对着傅云哲。

傅云哲并不惊慌,越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愈发冷静。只是手上加了力道,将怀里的人牢牢护住,冷眼面对拦路之人,说道:

“让开。”

如此简短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杀伤力。

可不知为何,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千军万马喊杀而来,凛然气势让拦路的壮汉都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梁五强撑着,棍子的一头对着傅云哲,带着恨意地开口谈判:

“傅总!这个女人你带走,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这样的人也配和他谈条件么?

动了他的心肝,还配和他谈条件?

若换了平常,傅云哲定然吃嗤之以鼻,丝毫不屑搭理。

不过此时此刻,人在矮檐下,他自己倒不打紧。

只是怀中的姑娘,再经不起任何折腾。

他便软下态度,冷声说道:

“什么条件?”

梁五见他愿意谈判,看了陈诺一眼,才开口道:

“全是傅总张一张口的小事情。第一,把我和陈小姐失去的东西原样还回来;第二,今天的事情不要声张,全当没发生过。”

梁五说完,见傅云哲没说话,便又补充一句:

“这么点事情,对傅总来说,本不算什么事吧?”

他说的自然是他的工作室,和傅云哲在陈氏撤的资。

呵,痴人说梦。

傅云哲忍住没讽刺地笑出声。

只是看着梁五,直看得对方发毛,才开口道:

“没问题。可以让开了么?”

梁五一听傅云哲答应下来,心态也缓和了许多,正想继续开口,让他现在就把事情办了。

谁知一直站在后面的陈诺却并不依,她倏然开口道:

“这么容易就想走么?梁老师,你未免也太没脑子了些,零安控股的少东家,现在答应了,出去之后,你不还是任他拿捏么?”

刚刚被傅云哲一脚踹开的壮汉对梁五的做法也不敢苟同,他本就是陈诺找来的人,他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真让梁五轻易放了这两个人。

放虎归山,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陈诺一个眼神递过去,那两个壮汉收到,手持棍子又是凑上前两步,直直拦在傅云哲面前,瞧着这架势,竟像是半步也不许他挪动的。

傅云哲转过头,冷冷瞥着后面的陈诺,说道:

“让不让我们走,”

男人冷笑一声,

“不是你说的算。”

***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犹在耳畔,胡洋悠悠转型,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一抬眼便看到了酒吧墙上的挂钟。

……怎么一不小心就睡过去半个小时。

意识逐渐情形,胡洋皱起眉,倏然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转眼看周遭,哪有半点同她认识的人的影子。

胡洋看了一眼正在调酒的酒吧服务员,问道:

“请问,刚刚又没有人找我。”

“没有,客人。”

酒吧服务员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周围,略带关切地问道,

“您还好吗,我见您好像喝醉了。”

“没事没事。”

胡洋摆了摆手,对方可能还没有到?她拿过一旁的包包,看来只能用微.信问一问那个人什么意思了。

……

翻了半天,才发觉,手机不见了。

小挎包里、口袋里、吧台上……哪里都不见。

她倏然想起来那个人联系她到这里来,说是因为宋希雅的事情。

胡洋如梦初醒,拎起包包便夺门而出。

她并不记得宋希雅的电话号码,这时候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去宋希雅住的酒店,找到她;二是回公司,回办公室,找到宋希雅的电话号码。

这里距离星漾传媒不过五分钟的车程,但是和宋希雅住的酒店并不在一个区,很明显前者更快一些。

胡洋开着车一路疾驰,到了公司,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拿起座机,找到号码,拨过去,一气呵成。

只不过,电话那头却是一阵忙音,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接起来。

胡洋有些急躁,正准备再重新拨打一遍,却不期然在记录宋希雅电话的下一行,看到了另一个电话——

林嘉轶。

事态紧急,已不是考虑太多的时候,是以,胡洋未及多想,便拨通了林嘉轶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了起来。

那头的林嘉轶十分客气,开口道:

“洋姐,有什么事吗?”

他声音温温和和,这种略带疏离和礼貌的感觉,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青涩少年。

胡洋来不及多解释,直接切入主题,问道:

“嘉轶啊,你有看到希雅吗?”

虽然昨天晚上那一场盛大的告白最后以非常尴尬的结局收场,可是这两个人住在同一家酒店。

林嘉轶总不会因为表白被拒绝,就不愿意去确认一下宋希雅是否安全吧?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嘉轶居然问:

“希雅出去参加活动了,怎么了吗?”

“什么?”

胡洋大惊,

“什么活动?”

她的话已经问出口,却突然反应过来。

能让宋希雅去参加活动的人,除了她这个经纪人,还能有谁?

而现在她的手机不见了,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算计,偷了她的手机骗宋希雅出去。

显然,是早有预谋。

思及此,胡洋不禁心下一惊,倒抽一口凉气。

这声音全被电话那头的林嘉轶给听了去,虽然不知前情,林嘉轶却也猜出一二,直问:

“洋姐,希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闻言,胡洋沉吟一声。

觉得有必要开口解释一下,便说:

“我根本没有告诉过她要去参加什么活动,我手机丢了,可能是有人故意算计。不过嘉轶你先别急,等我想想办法。”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片刻,开口道:

“你电脑可以上登录微.信么?对方既然是拿走了你的手机,声音不同必然不可能打电话通知,如果能误导希雅,多半是微.信消息吧?”

他是见过宋希雅和胡洋在微.信上聊工作的,所以宋希雅看了微信会直接去所谓的“活动现场”也是说得通的。

听他这么一说,胡洋这才恍然大悟。

刚刚她一路赶回来,心中太急了些,生怕因为自己让宋希雅身陷险境。

一时之间头脑混沌,什么也想不出来。

此时被林嘉轶这样一说,正巧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便直接开了电脑,说道:

“好的,可以登录的,你等一等。”

“好。”

两个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挂掉电话。

等待着胡洋开电脑登录微.信的这一段时间格外长,沉默也格外长。

空气里只用胡洋按鼠标和键盘的一点点声响。

和林嘉轶在迅速整理衣服的声音。

好不容易,终于是挨到了胡洋打开对话框。

果然,看到了手机同步上来的聊天记录。

她未及多想,便说了一串地址,随后说道:

“嘉轶,报警,我现在就开车赶过去。”对方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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