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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胡闹了?”张雱浓眉紧皱,面带不满,“这等欺压百姓的差役,难道不该杀?”差役若不惹事,只是沿途拣拣财物,虚张下声势,哪至于被杀。那两个不长眼的死差役发了财还不算,竟又绑上两个无辜百姓冒充盗匪要去领功,这却是容他不得。
解语咽下又要出口的指责,叹了口气。眼前这男子分明是有几分侠肝义胆,又有些任性妄为,不然也不会萍水相逢便帮自己抢回卖身契了。骂他胡闹又有什么用,杀都已经杀了,只是差役一旦被杀,官府必定加大追捕力度,接下来的日子怕是睡觉也要睁着眼睛了。
“你别怕,有我呢。”张雱见解语面有忧色,以为她是害怕,逞英雄般的安慰她,“官府追来也好,岳霆追来也好,咱都不怕!”他的弟兄们已是起程去了清风寨,一个一个不都好好的。官府只会欺压百姓,动真刀真枪的可不行;岳霆,哼,才不怕他!
“那,过泽山,你怕不怕。”解语慢吞吞问道。前面就是泽山了,沈迈的地盘,不知大胡子张雱跟“西北虎”沈迈有无交情。
张雱脸色有些怪异,“过泽山有什么好怕的,不怕。咱们悄悄过去便是。泽山又不是没小路,走小路,人不知鬼不觉的。”
“悄悄过去”?那还是要躲着人家呀。解语横了张雱一眼,下了逐客令,“我困了,要歇息。”人总是要睡觉休息补足体力的,所以二人今晚住了客栈。这客栈虽小,极洁净,住着倒是很舒服。
“你安心睡罢,今儿一天可是累坏了。”大胡子声音中充满怜惜,很是温柔,“我在隔壁呢,莫怕,一切有我。”他人本就高大威武,又留着部大胡子,乍一看上去属于猛张飞一类的人物,这样的人,说着这样的话,颇有些不伦不类。解语沉默片刻,也不理会他,径自倒下睡了。
次日二人一早便起,晨曦中纵马向泽山方向而去。解语只觉腰酸背痛,大腿内侧更是疼痛难忍,这长时间的骑马,真要命!过了泽山,可要买辆马车坐上,真是受不了了。脑子里正转着念头,却被张雱抓住了她的马缰绳,解语抬头,用眼神问他:“怎么了?”张雱向前方使个眼色,解语抬眼望去,心沉了下来。
一队盔甲鲜明的卫所骑兵,静静拦在路上。正中间一名年轻军官,身着大红官服,胸前绣一只豹子,他本人也正像一只猎豹般,体形优美,眼神锐利,身手敏捷。
卫所骑兵旁边,十数名家丁打扮的男人围着一位青年公子,正是蔡新华。蔡新华面目依旧俊美,装扮依旧华贵,两眼灼灼盯住解语不放,“岳指挥使,此女正是小可一名房下,被这恶棍拐走。”
岳霆听到“恶棍”二字,眉头微皱,并不言语。蔡新华心中着急,恃有官兵在场,开口痛骂张雱,“胆大包天,拐人妻子”,又命解语:“速速回来,既往不咎。”
解语伸手按住张雱,不许他开口说话。笑盈盈问蔡新华,“妾,西京安氏女也,自幼与君约为婚姻。今春正月二十八,本是妾与君成婚之日,却是当日已遭弃婚,婚书媒信,俱已还与君家。闻君已另娶蒲氏为妻,确否?君此时口称‘房下’,实实令人不解,请君释疑。”
她声音如同山泉一般,清洌甘甜,众人听她娓娓道来,都觉有理:你蔡新华和人家姑娘本是有婚约的,可你成婚当日抛弃了人家姑娘,又已另外娶妻了。怎么着?还拖着人家姑娘不放,你丫脸可真大!众人望向蔡新华的目光都有些不屑,包括岳霆。
蔡新华大急,口不择言,“令兄已是将你许配与我!”搬出安汝成来了。解语微笑,“妾尚有父母在堂,亲事自是父母做主,兄长哪得自专?君误矣。”
张雱听她斯斯文文、不急不徐跟蔡新华理论,她是悠闲淡定,蔡新华却是气急败坏,不由得嘴角慢慢翘了起来,想笑。不经意间抬眼望到岳霆关切的目光,板起脸,嘴角的笑意也没了。
岳霆温和对蔡新华说道:“既是两家已退了婚,兄又何必割舍不下。”命手下兵士,“放安姑娘过去。”
蔡新华脸涨得通红,欲待要说“安汝成已是将她卖了与我”,却又不敢说,一则安家父母尚在;二则安解语是官家女孩儿,哪里是随意能够买卖的?况且卖身契又被抢走了,不在自己身上。
待要不说,却又舍不得任由解语远走高飞。蔡新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她走不得!她伙同这恶棍,劫了我家珍宝库!”盗贼总是不能放走的吧,等捉到她,再想法子弄回家去。
解语一脸天真无邪,“珍宝库?什么叫做珍宝库,珍宝库长什么样子啊。”她可没说谎,真没见过珍宝库。装完单纯,又殷勤问起,“珍宝库被劫,损失很大?”蔡新华冲身边一家丁使个眼色,那家丁自怀中取出失单,大声念道:“我家别院的珍宝库失窃,共丢失金银万余两,古鼎十八件,名家字画六十件,东珠二十盒,圆绿翡翠项链二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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