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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明韶极力克制着面部肌肉,但表情中的阴冷掩饰不住,他紧皱起眉,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
宋虔之在出神,一口茶喝下去,他顿了顿,低头又喝了一口。
“去,宣秦禹宁、李晔元立刻进宫来见朕!”
苻明韶突然发难,太监总管孙秀也吓了一跳,连忙出去吩咐人找秦禹宁和李晔元过来承元殿。
宋虔之没急着开口。
苻明韶艰难地拿手按住跳动不已的额角。
孙秀进来,见皇帝脸色不好,小声对旁边侍从说了句什么,不一会儿,那侍从捧进来一个描金漆红、巴掌大的盒子。
宋虔之看着苻明韶吞下去一颗药丸,继而闭目靠在椅背上,缓了缓,再睁开眼时,精神已大不相同,面上也有了血色。
“军报上说,叛乱的是龙河上游的乡民?”苻明韶问。
“起初是,但也不全是。”宋虔之恭敬地答,“当年刘赟因为作风飞扬跋扈,约束不好儿子,欺上瞒下,以权谋私,被贬出京。他的旧部被调离,宋、循二州向来是流放之地,明升暗贬,他的旧部当中,有两人不服约束,在当地与驻守的军曹屡次发生冲突,索性勾结獠人,直接占了龙河水面,还打劫了柳知行的官船,柳知行险些丧命。”宋虔之回忆查到的那张名单,说了两名武官的名字,这两个人是高是矮是圆是扁他都不知道,从宋虔之的表情里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苻明韶沉着脸。
他知道南部局势混乱,却想不到军报里会有这么多不实。但宋虔之仅仅是忧国忧民,才跑了这一趟宋州吗?
就在苻明韶思索之时,宋虔之再度开口了。
“这些都是到了宋州之后,臣查到的情况。但臣之所以去宋州,其实是因为,陆观陆大人,无意间在臣面前说漏嘴的一件事。”
苻明韶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隐隐有了猜测,面上却只是不耐,问:“他又想搞什么?”
“是陛下登基前的事。”宋虔之有意扫了一眼两旁侍立的人。
苻明韶屏退左右,示意宋虔之可以说了。
宋虔之低声道:“当年陆观替陛下掌握吴应中的行踪,这些年他一直把吴应中藏得很好,但他察觉到一直有人在追踪吴应中的下落。”
宋虔之暗中观察苻明韶的神色,苻明韶脸上的不自然虽不明显,宋虔之还是心里有了数,尽量不去看他,以公事公办的口吻续道:“到了宋州之后,陆观找借口与我分头行动,我派周先去跟,被陆观发现了。周先只说是自己的主意,我不知道陆观怎么想,当天晚上他让我们都见到了吴应中。”
苻明韶嘴唇微微发抖:“说下去。”
“吴应中带着一个疯子。”宋虔之抬头,注视苻明韶,“此人名叫李宣,是故太子坠马一案中的重要证人,他与太子关系亲密,出事以后,先帝怜他对太子一片忠心,将他送到吴应中的府上,让他悉心照看。后来吴应中被贬,李宣也跟着他颠沛流离。这些,陛下想必也早就知道了,据陆观讲,他每年都会按照陛下的吩咐给吴应中家里送些银钱,让他带着李宣不断搬家。”
“朕只是叫他照看好吴家人,他竟然擅自做主,以朕的名义让吴应中搬来搬去……”苻明韶咬牙道,“好一个陆观,阳奉阴违,认准朕看在当年同窗之谊的份上,不会处置他吗!”
“陛下息怒。”
苻明韶完全没有息怒的意思,起身焦灼地走来走去,右手拇指与食指不断地摩挲。
“他为什么会突然去找吴应中……”苻明韶心中想的是另一件事:陆观为什么会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宋虔之。他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宋虔之,不断否定自己。陆观是个沉得住气心中有谱的人,他把这事告诉宋虔之和周先,就一定有他的目的。或者,陆观跟宋虔之关系已经亲密到他对他没有秘密。
不会的,他还让周先也知道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苻明韶想起上次和陆观不欢而散,陆观对他为了拉拢刘赟要另立皇后的事很不满,他还问起了先帝那把剑。至少陆观已经知道那把剑……以陆观和宋虔之的关系,宋虔之会不会也知道了他让柳素光另做一把假剑……如果宋虔之知道自己要让他为宋、循二州的事背锅,那宋虔之今日说的这些话,就完全不可信了。
上次陆观被拿下,宋虔之甚至愿意去求李晔元上书,调刘赟回来。
现在宋虔之又在自己面前把陆观卖得干干净净。
苻明韶被宋虔之的举动给搅糊涂了。
苻明韶强自稳住心神,问宋虔之:“那吴应中现在何在?”
“宋州前几日被黑狄突袭,爆发动乱,吴应中在暴|乱中丧生,他拼死将李宣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吴应中没有其他家人,我们只好把李宣带回京。”
这个苻明韶知道,甚至秦禹宁还向他禀报说李宣就在麒麟卫队中,结果禁军带着人去扑了个空。
“李宣现在何处?他真的疯了?”苻明韶急切地问。
“李宣确实已经疯了,只是……”宋虔之脸上现出为难,“臣有罪。”他起身离开座位,跪在苻明韶面前,沉声道,“在宋州我们得到军曹孙逸的援救,才能从獠人的营地安全逃出,是以孙逸派人保护我们进京时,便没能引起警觉,谁想到周先将此人藏到麒麟卫队不过半天,他带走了李宣。”
“什么?”苻明韶怒道,“区区一个军曹……”
“陛下有所不知,臣离开宋州时,那孙逸已接管宋州全境,加上朝廷将防线设在祁州,孙逸仿佛有意自立为王……”宋虔之小心地向苻明韶投去一瞥,看得出苻明韶有点生气,但也有些心不在焉。
“先守住祁州,祁州以南自古便是流放之地,獠人部落就占去近乎一半。一个军曹……”苻明韶觉得好笑。
宋虔之道:“黑狄人此次从南岸登陆,实属意料之外,宋州与循州战况惨烈,幸而还有一个柳知行。”其实循州什么情况,到现在也不清楚,獠人切断了水路,孙逸有意占宋州当土皇帝,就会切断陆路,循州的消息根本传不到京城,而刘赟正在被重新起用的紧要关头,不会自己砸脚,自然也会报喜不报忧。
然而,宋虔之口中的“黑狄”其实是刘赟的人。
宋虔之装作自己不知道。
苻明韶却明明白白知道所谓的黑狄军是刘赟的旧部,宋虔之向苻明韶禀报的情况,半真半假。
他把龙河之变扣到刘赟的旧部头上,暴|乱发生在苻明韶自导自演的黑狄入侵之前,以苻明韶的性情,他自然会怀疑刘赟的人到底在南部搞什么鬼。
苻明韶回到座位上,眼神发直,他一会儿想到刘赟会不会阳奉阴违,一会儿想到当初作出决定时,彻夜难眠的那几个晚上。上一次他夜不能寐,还是先帝驾崩前的那半个月。
就在此时,宋虔之的声音传进苻明韶耳朵里。
“还有一件事,是臣探明的,陆观并未告知臣。只是吴应中咽气前,恰好是臣在他的跟前。”
苻明韶眼皮重重地一跳,他烦躁地按住眼皮,力道大得眼睛都开始疼,这才反应过来,恍惚道:“你说什么?吴应中说什么了?”
“请陛下允许臣近前禀告。”宋虔之慎之又慎地说。
等到苻明韶俯首过来,宋虔之声音轻飘飘地对着他发红的耳朵说:“李宣是先帝的私生子。”
苻明韶好半天才回过神,使劲咽了咽唾沫。
“你说什么?”
宋虔之垂下头,淡道:“李宣并不是故太子身边的玩物,先帝确实将他当做伴读养在故太子身边,但据吴应中说,李宣在宫中除了服侍故太子,其余待遇并不差,他与故太子同进同出,寝食条件俱是一般。故太子出事后,先帝立刻将他送走,这不是在罚他,而是在保护他。”
“一个疯子……”长久沉默后,苻明韶觉得荒谬,他声音漂浮,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他看上去是一个疯子。”宋虔之话里的意思透露得很清楚了。他看上去是一个疯子,可谁知道他是否真的是个疯子,何况,孙逸派的人带走了李宣,一个皇子,还是先帝特意保护起来的皇子,他就隐藏在京城,到底要做什么?!
苻明韶被这个消息震得半晌回不过神。
他浑身笼罩在莫名的恐惧中,许多事突然就有了解释,为什么陆观在离开京城前,毫无顾忌地与他撕破脸。以苻明韶对陆观的了解,当年陆观注意到自己,不过是认为自己可以做一个好皇帝。现在他的所作所为,让这个昔日的师兄,已经完全失望。
所以他一定以某种方式说服了宋虔之去查龙河叛乱,其实他就是去找吴应中,找吴应中是为了带回李宣。
苻明韶突兀地抬起头,眼睛发红地看着宋虔之:“吴应中只留下了几句话就死了?”万一死无对证,那就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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