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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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很温和，而且还是笑着说出的这句话。但莫名地，她能体会到他心情确实不如平时的好。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她的机器人，因为自己的主人被诬陷在生气。

想着，韩思盈震惊地悄声吸气，思考了一会儿脑子里蹦出个怪异的念头来：“那、那你也会讨厌别人吗？”

她问话时声音有些颤抖，两只小手不自觉抬起交握在胸口，很紧张的样子。

对上她柔润的黑眸，诺亚偏了偏头：“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少女轻轻抿唇，许久都没说话。

晚风从高空温柔地吹下，拂开她颊边卷曲的长发，露出那张小巧秀美的脸庞。没了遮挡，他很轻易就能看清她神情的每一分变化。

比如两扇纤长的睫翼，欲言又止般地微动。

执事皱眉，凝着她开口：“思盈小姐，难道是在害怕？”

猝不及防被戳中内心，韩思盈肩膀无意识地轻抖，终于犹豫着出声：“……如果是诺亚你，也会因为别人总是给自己添麻烦而讨厌她吗？”

即使有芯片与程序强制约束，“心”底深处却也对照顾她感觉到厌烦。

少女仰着头看他，杏眼清亮，一分不落地完整映出他面容。

几乎在她问出口的同时，诺亚就已经猜出她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思盈小姐您，觉得自己是麻烦吗？”

青年忽然弯腰，被额发略挡的金眸抬起，正正地平视望进她眼底：“您担心自己会因为总是需要被保护，而被我讨厌对吗？”

他的双眼异常美丽，纯金的底色光耀璀璨，近距离对视时，会让人产生一种被掠夺神志的错觉。

韩思盈被盯得恍惚无措，连声音都不自觉变尖：“我有、有时候会这么想……”

其实不是有时候，是她经常都这么想。

棕发少女窘迫地撩了下耳发，咬咬唇鼓起勇气道：“诺亚，假如可以自由选择，你会不会觉得有我这样的主人是件很麻烦的事？”

胆小，贫穷，还因为背负的稀有异能总是招来各种各样的麻烦。其实如果换一个主人，他的生活会轻松很多。

就像如果没有她，今天他不用来处理学校的事，爸爸妈妈不会死，海德现在也还能拥有自由。

韩思盈的心口刺痛了下，眼底不自觉氤氲起一层哀伤。

“呵。”

突兀地，一道轻笑声在头顶响起。她愣住，呆呆地眨眼仰头看去。

诺亚手握拳抵在唇边，忍俊不禁地轻咳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说思盈小姐您是迟钝，还是敏感的好。”

他垂着眸笑看她，思考了几秒继续补充。

“或者说您实在是令人惊叹的可爱。”

“可、可爱？”少女秀气的眉头蹙起，大眼茫然地怔怔盯着他重复。

“是啊，可爱。”

青年俯身，指节分明的大手落在她发顶揉了揉，眼神变得温柔：“小姐您很可爱。可爱到让人觉得能照顾您是一种恩赐，而不是麻烦。”

他精致的俊脸就在她面前，颀长身影被夕光照耀，整个人显得光辉而柔和。

韩思盈暂时还没搞明白他的意思，但耳尖已然不由自主开始发烫。平时她并不习惯有人离自己如此之近，此刻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那你不会嫌弃我老是要你帮忙，对吗？”

憋了好半天，她才弱弱出声，软糯嗓音因为缺乏底气，听起来十分心虚。

诺亚忍不住笑：“我为什么要嫌弃您呢，思盈小姐？”

四目相对，他并不介意把满眼的温和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她。

“对我而言，关于您的一切都非常有趣。照顾您能让我感觉到愉悦，保护您让我感觉到紧张，陪伴您安慰您能让我感觉到体贴与温情……”

他金眸弯起，眼底流光溢彩：“人类的情绪有千万种，而我只能从您身上感觉得到。唯一一个能让这里温暖的人，只有您。”

她的手突然被握住，由他引导着紧紧贴在了他心口的位置。

掌心以下一片死寂，却在被她抚触捂热之后，逐渐开始升温。

就像一块冰冷的金属被人温暖一样。

“所以我既不会嫌弃讨厌您，也不会觉得您是个麻烦。”

黑发的青年低声呢喃，在她惊讶又动容的目光中平静开口：“我很期待能为您做更多事。”

好见识到你的更多面。

把你从过去到未来，每一次开心每一回哭泣，愤怒恐惧抑或温柔可爱……统统都了解得彻彻底底，比谁都清楚。

他薄唇闭拢，嘴角保持着完美上扬的弧度。

韩思盈手抵在他胸口，两只眼睛红通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原来除了一直依赖他，她也是能为他做到一些事的。

少女的心情失落骤散，转眼又是温软明媚。

“诺亚，你能是我的执事，真是太好了……”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花对他真诚道。

执事屈指拭去她眼角湿意，歪着头含笑回：“我的荣幸，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