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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挺安静的，毕竟是晚自习期间，来学校的老师都去坐班了，除了老王只有一位刚被返聘回来的老大爷在。
大爷在听戏，听得挺入迷的，时不时还跟着咿咿呀呀唱上两句，就是不在调上。
江瑾刚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大爷还赏了他一眼，然后就再也没往这儿看过了。
这也正常，毕竟这已经是本周第六次被请来谈话了。
大家都麻木了。
是的，他已经在办公室喝茶喝了快一周了。
自从周一交了分班志愿后，他便一夕之间从“学习榜样”变成了“问题分子”，若不是周六晚上休假，他估计能喝满七天茶。
班主任老王眉心那两道皱纹越来越深，他功劳不小。
“……你拥有着顶级的Alpha基因，你可知道这是多少亿人都羡慕不来的终南捷径？ALPHA的基因优势远比你想的要大，理科Alpha未来在社会上的优势更是远比你想的还要大，国家需要人才，社会需要你，如果你现在选择学文，未来后悔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老王是个地中海，头顶上几根稀疏毛发顽强地竖了起来，看着有些滑稽。
江瑾看着对方深沉哀痛的表情，觉得老王就是操心的太多了，才会三十岁看着像四十岁。
他视线转回老王手里的志向表，忽然有些佩服自己。
都能在接受洗脑时走神儿了。
老王到底啥时候才能意识到，他这张比传销还厉害的嘴在自己这儿没用啊。
“……总而言之，学理才是最好的选择。”老王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大概是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灌了一大口水，艰难地咽了下去，这才继续说，“明白了吗？”
“啊。”江瑾听到这个问句才堪堪回神，“哦。”
“哦什么？我问你明白了吗？”老王心累地捋一把头顶仅有的几根毛，看得江瑾心惊胆战，生怕他一把捋下去，最后几根也不堪重任了。
“明白了。”江瑾回答。
老王一看他表情，叹了口气：“你没明白。”
江瑾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嗯，我没明白。”
“……”老王手一抖，被子里的水差点洒在志愿表统计上。
“您别劝了。”江瑾也叹了口气，“我爸是给了您多大压力让您这么苦口婆心的劝我啊，不累吗？”
“你爸……”老王顿了顿，到底还是没否认，“你爸是一方面，但我说的也是真心话。你好好一个ALPHA，连着三次年级第二的成绩，学文？这绝对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江瑾叹了口气，怎么还上升到国家层面了。
老王盯了他一会儿，把保温杯放到了办公桌上，声音沉沉：“江瑾，算老师求求你，今天是志愿最后提交期限了，没时间再让你考虑了。”
江瑾说：“老师，我本来就没考虑，我很清楚我要学文。”
老王一噎，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气儿又涌了上来，拧着眉头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你说你好好一个ALPHA……”
江瑾默然不语。
你是ALPHA。
ALPHA就做ALPHA该做的事情，天天画画像什么样子！
你看看哪个ALPHA像你一样不务正业？
你好好一个ALPHA……
你是一个ALPHA……
ALPHA。
ALPHA。
ALPHA。
江瑾闭了闭眼睛，狠狠喘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开口：“老师。”
老王立刻对上他视线，眼睛一亮。
江瑾心里抽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甘、无奈、愤怒还是别的什么。但他早就习惯了这些情绪，于是很好的将他们压在了心底，不温不火道：“我是一个Alpha。”
“但是在那之前，我是个人。”江瑾冲老王鞠了一躬，“谢谢老师，分班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用再劝我了。”
“江瑾……”
江瑾打断了他的话：“我爸那边，我会让他不要再烦您的。”
说完这些，江瑾直接转身走人。
这可能是他十六年来做过最没礼貌的举动。
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九点一十了，还有十分钟走读生放学。
老王这是讲了将近一节课啊。
一走进教室，江瑾就感觉到六十七道目光唰唰唰锁定在自己身上——全班除了自己就六十六个人，多的那一道目光是坐班老师的。
他其实挺讨厌这种感觉的，仿佛每一道目光都是对“顶级Alpha学文”的不敢置信和质疑。
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Omega。
“看什么啊？后天就分班考了，你们不用复习啊？”有人喊了一声。
江瑾抬眼看去，是自己的同桌周路。
周路是个漂亮的Omega，没人怕他，这一嗓子下去依旧有不少人视线留在江瑾身上。
他冲周路笑了笑，泰然自若地坐回了位置上。
“你别管他们，等分班考考砸了他们就该哭了。”周路压低了声音说。
“我没在乎。”江瑾理着卷子说。
“那……”周路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也没说下去。
江瑾神情却很平淡：“没改，还是学文。”
“哦……”周路早有预料，但仍旧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只能伸手拍了拍江瑾的肩膀，“那挺好的，开学咱们还是同班同学。”
江瑾笑说：“这么有信心啊。”
“肯定啊，有几个成绩好的学文啊？我对我自己有信心，对你更有信心了。”周路竖了个大拇指，“咱们八斗就算是发烧去考试，那也是稳稳的文0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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