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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的殿门被打开,预料之中的那个男人走进来的那一刻,妙娘就知道,她赌对了。
从意识到自己被关在这里,由陆景湛手下的人监控、看守之时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处境陷入了极度被动中。
父亲不会为了她大动干戈,母亲有心无力,姐夫……生死未卜。没有人会来救她。想从囹圄困顿中走出去,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
而走出去的第一步,就是要见到陆景湛。
妙娘想着,她设计他、背叛他,他一定很恨她,哪会轻易放过她,让她就这么饿死了。
此时此刻,听到眼前的男人说出这样一句话,妙娘心中又是惊惧,又是暗喜。虽是如此,她面上却只是惊讶、恼怒。瞪着他,艰难地问:
“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他似乎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转息即逝。倒是手上加了力道,拉着妙娘的小臂,一把将人从榻边拉起来。
“去了不就知道了。”
妙娘为了赌这一把,这两日是实实在在饿过来的,此时身上几乎气力全无,倚在榻边亦是勉力支撑。此时陡然被人这样一扯,身子一软登时便要摔出去。
双腿眼见着要着地,妙娘几乎可以预见即将到来的痛感。
将她拽下榻的罪魁祸首这时转过了头,淡漠的目光在妙娘面上扫过。下一瞬,拉着她的手臂猛地往上一扯,连倒地的机会也不给。
舆撵就停在殿门前,陆景湛一路将妙娘从榻边拉出去,走到舆撵前,又往她肩上推了一把,让她倒进座上。
妙娘这时身子发虚,被这几步路折腾的一坐上舆撵,就像刚刚从戈壁滩上挣扎回水中的鱼,开始捂着心口不住地大口呼吸。
舆撵宽敞,男人在她身畔落座。
“去内狱。”
“是。”
“起驾——”
在舆撵上落座之后,妙娘偏头看看坐在一旁的男人,想起自己一早准备好要说的话。刚刚被他打断,现在才终于找到机会。她张了张口,说道:
“可以放我出来吗?”
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男人忍不住轻哂一声:
“你说呢?”
“从前种种,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有话直说。”
程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提起力气,试探着说:
“你恨我,不想放过我。可你这样关着我,你的恨也不会消。不如,你放我出来,我们有什么恩怨,可以慢慢算。”
话毕,许久未有回应。待到妙娘忍不住转头去看他的时候,才发觉他正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
“我恨你?凡事多想一想,自己配不配。”
妙娘还想再说,可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给她机会,径直道:
“用绝食威胁我是吧?那还出来做什么,就不要活了。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多寻一个人给你陪葬。”
话音落下以后,陆景湛便再未理过妙娘。只倚在一侧扶手处,目光淡淡地直视前路,不知在想什么。
舆撵略有摇晃,两人的手臂一不小心便碰到一处去。
炎夏盛日,暑意滔滔,不管是妙娘还是陆景湛,衣衫都要轻薄。尤其是妙娘,还穿了件广袖裙,袖口被清风一扬,时不时露出一小节肌肤莹白玉藕一般的手臂。
出宫门的时候,轿撵一摇,妙娘失了重,直直就往陆景湛那边靠过去。
手拄到男人的腿上时,妙娘慌忙就像收回手。
收回之前,却突然感到裸露在外的小臂一热。垂头一看,原是身边的人握上她的手臂,借了她一道力。
这样肌肤与肌肤的接触,令人心下一颤。他的手不同于姐夫粗粝,只是很瘦,骨骼硌着,手心温度灼灼,透过肌肤,传到她的身体里。
妙娘的眼神从手上缓缓移到对方的冷峻的脸上。
陆景湛也在这时看过来,发觉妙娘在看他,猛然收回手,转去看别处。转过去的时候,不忘冷声说:
“坐稳些,莫急着寻死,这样摔下去死了,我照样会让他们陪你。”
妙娘前头说了许多话,此时实在无力跟他费口舌,也只偏过头去,不看他。
这时他们所座的撵刚出宫门,她一偏头,恰好看见那宫门大匾上,凤舞龙飞赫然题着的三个大字——
“衍庆宫。”
衍庆宫……
这里是衍庆宫。
妙娘心中一惊。
去岁她与父亲合谋,算计了陆景湛。上元夜当晚,他就被关进了衍庆宫。
此后数月,未得踏出半步。
一直到先皇大行将至,那一场兵乱,他才从这里出去。
原来,她一直被关着的,暗无天日的地方,就是衍庆宫。
“落撵——”
随着内监高唱,舆撵缓缓落地。
待到撵稳稳停到地上后,陆景湛便起身,故技重施,一把拉起撵上的妙娘,径直大步往内狱中走。
这样一路被拖着进了内狱,待到对方撒开手时,妙娘没了力支撑,本能地握紧面前监狱的铁栏。
然后就看见穿着一身囚衣,发丝凌乱的小婵。
还有一左一右靠在她两边,正睡着的曹玉、曹安姐弟俩。两个孩子小脸还有泪痕,瞧着可怜巴巴。
见到妙娘那一刻,小婵就已经绷不住,带着哭腔喊她:
“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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