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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答应过你的,可你又答应过母妃我什么?”燕平王妃毫不客气地打断裴泺,冷笑道,“你今日在这里半点面子都不给母妃留,只晓得在人家姑娘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当英雄,难道还指望母妃我再给你留什么脸面么?”裴泺的脸色一时有些阴翳,正好承恩侯夫人林氏匆匆急急地从里面赶了出来,忙拉过钟意,赔着笑脸与燕平王妃和杨夫人母女道:“都是我们家姑娘不会说话,惹得大家都起了恼意,诸位也都消消气,王妃娘娘见谅,我们这便先回去了。”
说罢便二话不说地领着钟意先走了,生怕继续待下去会招惹出无限的记恨来。
回承恩侯府的马车上,林氏便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钟意道:“你说说你,你的眼皮子也太浅些了吧,光顾着与燕平世子浓情蜜意着有什么用,他少年人一个,待你是一时新奇一时欢喜,以后少不了有更新鲜的在路上等着他。”
“但你为此得罪了王妃娘娘,让他们母子间为此生出嫌隙来,王妃一个做娘的未必会与自己儿子计较,但你呢,你日后在王府内宅里预备如何过活啊?”
钟意垂下了头,不想与林氏过多纠缠今日之事的是非对错,便只摆出一副怯怯喏喏地认错姿态来,小心翼翼道:“舅母见谅,我也是看乍雨被人……”
“她一个丫鬟有什么值得你来劲儿的?你先心疼心疼你自己吧,”林氏看着钟意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连声叹息着摇了摇头,后悔不迭道,“你且瞧着吧,日后的日子还有你好受着呢,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看王妃娘娘从头到尾有提过你的名字一回么?”
“你又看人家是怎么唤你林姐姐和杨家那姑娘的?人家那都是直唤闺名,你呢,你就是个‘她家姑娘’……你且看着吧,这已然是对你相当的不满意了,若是今日因你之事,燕平王府与余姚杨家的婚事再出了什么岔子,燕平王妃非得全给记到你头上不可。”
其实舅母林氏说得这些,钟意也不是不知道,甚至具体来说,燕平王妃对她的不满,她并不比林氏晚知道多少,但这不满也不是钟意单方面一时片刻的努力就能消除的,钟意甚至隐隐怀疑:若不是因为早先燕平王世子是打着自己的由头来退婚,燕平王妃现在甚至未必多愿意她入王府的门。
但如今两人说白了都是骑虎难下,钟意未必有多想嫁给燕平王世子,虽然对方口上待她如何如何“喜欢”,但这种喜欢,怎么说呢,以钟意自己的感觉来说,就是一种流于表面的对一件心爱之物的喜欢。
若是说不喜欢,那自然还是喜欢的,得时时把玩着,处处能见着才算满意;但要真说是有多“喜欢”,那倒也是大可不必如此了,毕竟是一件物什,破了就破了、碎了就碎了,主人自然是会可惜一下的,但可惜完之后,倒也并没有别的什么了。
那毕竟也不过是一件物什罢。
钟意甚至觉得,燕平王世子有时的“替她出头”,甚至不能全说是真为了她而已,更多的时候,倒像是借此对燕平王妃发泄自己心中的某些不满一般。
今日之事,更是尤其明显。
但钟意也别无选择,是她先去求上了燕平王世子,不可能说现在定西侯世子不在了,她就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推拒了燕平王府的婚事。
更何况,就是钟意想,林氏也绝不会允许她如此做。
而另一方面,钟意也突然意识到,燕平王妃似乎也是与她差不多的心境,都是一般的“骑虎难下”。燕平王府当时既放出了风声说是世子心有所属、爱慕承恩侯府的外孙女才故此退婚,如今与傅家婚事了了,若是最后再没要钟意,岂不是平白得罪了长宁侯府?
——然则钟意还不知道的是,不仅是长宁侯府,当初燕平王妃拿钟意作筏子来退掉裴泺与傅敛洢的婚事,甚至是过了宣宗皇帝那边的明路的。
这才是真正最让燕平王妃一时进退两难的。
这让她现在既不敢去拿当日生辰所见试探宣宗皇帝的意思:怕是自己多想了,反被宣宗皇帝怀疑了昔日退婚时的言语。
又不敢完全忽略宣宗皇帝的异常,怕宣宗皇帝倘真对那钟氏有意……那这姑娘便真是个祸家的根子了。
燕平王妃一时都忍不住埋怨起钟意来,深觉对方不愧是承恩侯府出来的女人,行事果然不干不净、到处招惹是非。
但二人再是如何不情愿,当着燕平王世子裴泺的面,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装作出一副尚且说得过去的模样来。
等到裴泺后来去了许昌赈灾,燕平王妃带了包括好不容易哄回来的杨四娘在内,三个未来的儿媳妇一起去洛阳西郊的普华寺给大庄和许昌的百姓祈福上香时,有些“不满意”便表现得更明显了。
首当其冲地便是,当上完香下山,王府马车被一群近日在洛阳周边徘徊的流民围堵时,燕平王妃称未免出事得要分散行动,然后便独独分给钟意的马车出了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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