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紫色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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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和居在东园,挨着静思堂，离亦悦斋也很近，当然离傅龙城的居所清平居也很近。

花玉华就被安置在这里。龙城另让良辰、美景选了四个伶俐的丫鬟过来，帮花婆婆的忙。

傅龙晴正为玉华诊脉。一诊之下不由大惊：“华姐姐这毒，可知是何人所下。”

花婆婆道：“说来可恨。小姐带着我与龙儿，在乡下静居,平日里甚少与人来往。一日,我在江边浣洗衣物，见有个女子在水中漂浮。便将她救上岸来。却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这丫头长的十分年轻貌美，自称是城里江员外的女儿，因被贼人掳劫,夜里挣脱跳下船逃命。我见她可怜，便领到家中，与小姐引见，让她将伤养息一二在走。小姐心地善良,就留她在家中。”

“过了几天，这丫头伤见痊愈,早上煮了碗粥给小姐,说是报答救命之恩,小姐不疑有它，就将粥喝了。丫头见小姐将粥喝了,却又对小姐深施一礼，道对不起小姐。小姐问她何意，她说这粥中有毒,小姐不出一月便死。”

“老奴气愤当时大怒，想要制住她，可恨这丫头武功极高，我们竟拦她不住，任由她去了。果真从那之后，小姐不知何故，竟不能再吃任何东西，初时吃了便会吐的一干二净，翻江倒海十分难受，再后来竟是任何食物都不能吃了，连见到也会呕吐不止。小姐想到龙儿少爷还小，这才来找姑爷。”

傅龙夜在旁已经接道：“我虽不是郎中，却也知道华姐姐中这毒，必是紫色氤氲。”

这中毒的症状，正是前几日傅龙晴曾说过的紫色氤氲的中毒症状，傅龙夜记忆较深。

傅龙晴看看大哥，点头道：“不错，应该就是此毒。”

“奇怪，看来给华姐姐下毒之人莫非是那偷换石狮之人。”傅龙夜脱口而出。

傅龙城略一皱眉：“龙夜不要多话。”

傅龙夜有些不服，紫色氤氲不是普通□□，是极难炼制和提取的，据说天下能下此毒的人也找不出几个。但是在傅家被换的石狮身上发现的那个锦盒上就有此毒，这位华姐姐也被人下了此毒，两件事必有关联，应该是很好的线索啊，可是看大哥神色严肃，他可不敢出言顶撞，忙退到一边。

“不知华姐姐你中毒至今，具体是多长时间了。”傅龙晴神情也很严肃。

“总有十三四天了，虽然不能吃东西，初时，水还是可以喝一些，到了今日，却是喝水也不行了。”看了屋内凝重气愤，花玉华笑道：“生死由命，以我的体质，能活到今日已是上天格外开恩了。这毒解不解的也没什么关系。”

傅龙晴宽慰道：“华姐姐不用担心，不妨事。”说话间，从身上拿出个精致的绿色玉瓶，取出两粒来，请玉华服下，“再过两个时辰，可以试着少喝些水。”

傅龙晴向傅龙城禀告道：“小弟刚给华姐姐服下的是玉露丸，可暂时延缓毒性发作。但是若想根除，可能要费一些时日。”

傅龙城点了点头：“紫色氤氲之毒，到底是什么？”

“据说是昔年蟠龙洞中一种特殊的果实提炼之毒，此毒不能立刻损人性命，一般人要饿上七七四十九天方会致命。”

“果真歹毒。”傅龙夜听了，呵呵笑个不停。

“六哥你笑什么。”傅龙裳很好奇。

“我突然想起，咱们可能要发大财了。”傅龙夜乐不可支。

“因何发财？”

“这世间女子大都喜欢自己瘦些再瘦些才好，可又控制不住见到好吃的要大吃。所以咱们只要将那紫色氤氲给她服下，等她瘦到自己喜欢的标准，在由三哥配制解药，呵呵，这下是想要多瘦有多瘦，你说咱们不是要大大的发财。”傅龙夜为自己想到如此发财秒计，深感得意。

傅龙裳惊叹道：“六哥，你想的真是好主意。”

“那是自然，减肥药这种东西，无论何时都很有市场。”

龙裳点头应是，又笑道：“我们将紫色氤氲与解药配套出售，当真是可以实现不少人的梦想。”

“岂止是实现梦想，简直是肥瘦尽在掌握！”龙夜想起一句绝佳的广告词来，忙喊龙裳记下来。

“再配上傅家独门表记，向京药局申请傅家减肥专利。”龙裳建议。

傅龙夜道：“正是正是。不愧是我傅龙夜的弟弟。”说完和傅龙裳一起呵呵笑个不停。

玉华见了傅龙夜、傅龙裳笑不可支的模样，想起自己原来生了龙儿，一直觉得身材有些发胖，如今果真瘦的很是满意，不由也露出笑意。

傅龙城也忍不住笑意，但仍是冷冷的问：“你们笑够了没。”

傅龙夜这才想起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便止住笑道：“差不多了。”

傅龙裳也忙收了笑声：“谈正经事要紧。”

傅龙城目注傅龙晴道：“此毒可以根治吗？”

傅龙晴略一踌躇道：“小弟自会竭尽全力。”

傅龙城皱眉道：“玉露丸能否保花小姐性命无虞？”

“不能保证。”傅龙晴虽然无奈，却不敢欺骗大哥。

这一句话使众人一惊，傅龙夜深悔自己笑的太早，忙道：“三哥，你莫非开玩笑，刚才还说无妨。”

“我是说才十几日，自是无妨，这两粒药丸可保华姐姐十日不饿，也不会伤了身体。利用这十日时间或可研究出解毒之法。”

傅龙城听了龙晴之言，已知自己先前所料不错，只怕花玉华所中之毒已是无药可解了，龙晴所说“或可研究出解毒之法”不过是不忍让花玉华绝望伤心而已。

“或可？”傅龙夜急道，“三哥，我对你实在有些失望，小弟这发财大计岂非因你而耽误。”

傅龙城冷冷接道：“我对你也有些失望。花小姐中毒未解，你还有心说些有的没的。”

龙夜忙欠身应错，不敢抬头。

玉华见龙城话音转冷，不怒而威，屋内气氛立刻便得压抑，不要说龙夜、龙裳神色紧张，便是龙晴，也是局促难安。

玉华自然也有些紧张，但还是为龙夜开脱道：“龙城莫怪六弟，他不过是说些玩笑话，想要宽我之心罢了。”

傅龙城看了玉华一眼，道：“龙夜花样多的很，你不可太惯坏了他。”

傅龙夜听了大哥语气，本以为会被斥责，想不到华姐姐会在大哥面前曲言相护，而大哥竟然真的未予追究，看来有了嫂子，果真日子不同呢。

傅龙晴欠身道：“请华姐姐安心养病，勿要思虑太重，也是伤身的。”

傅龙城笑道：“玉华，你也累了，先歇息吧。解毒的事情，龙晴自会去办，你不用太担心了。”

傅龙城牵着明龙的手，在清幽的月色下，缓步行走在蜿蜒的石子路上，石子路的尽头，直通太后在傅家的居所“锦绣园”。

龙城要带明龙去给太后请安。明龙第一次与父亲单独在一起，感觉又是兴奋，又有些忐忑。傅龙城问起明龙这几年的生活，明龙一一作答，有条不紊，合规合矩。龙城不由暗中嘉许。

太后正在锦绣园中唉声叹气。今日一早，香儿又来锦绣园长跪求情，太后还是坚决不见，香儿跪了大半天，竟然昏过去了。太后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想起关在石牢中的儿子，更觉心疼。想要应允两人的事情，又觉万万不能。不由左右为难，在屋中走来走去。卢嬷嬷跟在她身后，不停劝慰。

见傅龙城进来，太后强压住焦急情绪，道：“你来了。”

傅龙城每日午晚都会来请安。这个时辰，正是请晚的时候。

傅龙城欠身道：“给姑妈请安。”

明龙不待吩咐，双膝跪地，恭敬地叩头道：“明龙给太后姑奶奶请安。”

太后端详着明龙：“这孩子也是你的徒弟吗？”

“他叫傅明龙，是龙城的嫡亲骨血。”傅龙城当着姑妈的面，有些窘迫，却说得坦荡。

太后惊得看着傅龙城发了好一会楞，忙过去扶起明龙，仔细看去，越瞧，便越觉得果真是像傅家子弟。卢嬷嬷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明龙。

太后半响才笑道：“龙城，还是你有本事，咱们傅家的长孙都这么大了。”

傅龙城难得的脸色一红。“姑妈，此事说来话长。容后，龙城自会向您禀告。”

明龙乖巧的禀告道：“娘现在抱恙在身，未能给您老人家请安，明龙先代娘给您叩头。”

太后喜欢的不得了，忙把明龙拉起，直道：“真是个乖乖。”又想起事来，从身上拿出一个白玉的老虎来，递给明龙道：“姑奶奶见面也没准备礼物，你把这个收了吧。”

明龙甚觉喜欢，便接在手里，细细把玩。这是一个通体白玉雕琢而成的老虎，虎头昂扬，刻工极其精致，玉初入手微寒，握之转暖，虎的眼睛是两粒珍珠大小的红色宝石，澈红如血，隐隐似有光动。

傅龙城却道：“姑妈，这灵玉白虎是爷爷送给您的护身符，如此贵重之物怎可送给明龙。”

明龙忙把灵玉白虎送还太后手里：“姑奶奶，这既是太爷爷送您的，明龙再喜欢也不敢要，姑奶奶以后再赏明龙其他东西吧。”

太后笑着又把老虎放到明龙手中：“这个老虎的确贵重，据说是远古西方的神物，姑奶奶只是爱它好看。据说这玉能解百毒、能驱百邪，还能活肤生肌，只是跟了姑奶奶我，却什么用也没有。你将来行走江湖却是甚为合用。”又对傅龙城道：“再说，这总是傅家祖传的东西，给明龙那是再恰当不过。”

明龙听了，望望傅龙城。见父亲微微颔首，便恭敬地接过来，也不把玩，而是细心地贴身收好：“谢谢太后姑奶奶，明龙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太后见明龙乖巧，越发想起子庭来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亦悦斋”是傅龙城的书房。

傅龙城与龙壁缓步行来，远远就见龙晴在院门前徘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龙城心里暗哼了一声。

几个弟弟当中，龙城对龙晴最是严厉，常有重责。龙晴也一向行事稳妥，小心谨慎，不知为何最近龙晴看起来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龙晴见了大哥、二哥过来，忙躬身问安，龙城没有说话，径直进入大厅，在椅子上坐了。

“跟着进来，大哥有话问你，你仔细些。”傅龙壁有些替龙晴担心。

龙晴暗吸一口气，随在二哥身后走进大厅，再次躬身道：“大哥。”

“你这几日做什么？为何总是无精打采的？连京城药局送来的帖子都不知回。”

“小弟知错。”傅龙晴看见大哥隐含怒意，连忙跪下回话。

京城药局最近整理药方，有些疑难的方子需要确认，请龙晴施以援手。

龙晴因了家里的事情心烦，此事上确实疏忽了，请责道：“是龙晴疏忽，愿领大哥责罚。”

龙壁看看大哥脸色，笑道：“你既然知道疏忽，便抽空快些给司药大人回帖就是了，若是真领了责罚，怕又耽误了呢。”

龙城知道龙壁是为龙晴曲意求情，只问龙晴道：“你是否有什么事情瞒我，可是要我拿了板子审你吗？”

傅龙晴忙道不敢，斟酌了一下道：“华姐姐所中紫色氤氲之毒，时日已多，侵入肺腑，实在是无解了。”龙晴垂头：“小弟无能，请大哥重责。”

傅龙城不由心里叹气，这件事情实在已是在他意料之中了。

“这件事情，错不在你。”龙城冷冷地道：“还有什么？”

龙晴的头垂得更低。他确实是有件事情瞒了大哥，忐忑难安。其实说起来，这件事情自己原本是一点责任也没有的，可是偏偏自己若是向大哥禀报，没准这板子就打到了自己身上。如今大哥已然动问，傅龙晴真是有些哆嗦，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是有关梅小姐的事。梅小姐已有孕在身。”

龙城和龙壁听了都是一惊，面面相觑。

龙壁忙道：“龙晴大胆，你这没头没脑地，说得什么话？”

“梅小姐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傅龙晴只好说得更清楚些。

“啪”的一声，傅龙城忍不住一掌拍在身边的方桌上。方桌咔嚓一声四分五裂，吓得龙壁和龙晴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

龙晴心头狂跳，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大哥。

“你可确定吗？”傅龙城略收了怒气，其实以傅龙晴的医术，如何能错，只是这事太过惊讶，傅龙城一时还不愿意相信。

“是。小弟当日为梅小姐解毒之时，虽觉脉象有异，但当时梅小姐体内本有剧毒，况且当时喜脉甚微，龙晴也是第一次诊察，故不敢忘断。如今已经旬日，再次诊察，是不会错的了。”

“赵子庭，你的胆子真是不小。”龙壁也是惊讶不已。未婚先孕这种事，即便放在现代，保守一些的人也是不会接受的，何况在古代。好在子庭不在眼前，否则大哥盛怒之下，难保不一掌拍死他。

傅龙壁惊愕过来，当机立断，欠身道：“恭喜大哥，大哥有了侄儿，太后有了孙儿，二叔有后了。”这几句话说得顺畅无比，不曾有半点停顿，倒像是戏词一般。

傅龙城差点被傅龙壁气乐了，不过还是乐不出来，怒气却消了一些，他瞪了傅龙壁一眼：“傅龙壁，你上次挨板子是什么时候？”

龙壁听了大哥口气，仍不死心：“梅小姐有了子庭血脉，赵室香火有了再传之人，姑妈知道了一定欢喜非常。”

龙晴也想说话，张了张口，却不敢说。

龙城忽然想起批命之说，果真灵验无比。自己这边刚认了花玉华母子，子庭这边也有喜事传来。思到此处，也有些窘迫起来。

若是未婚孕子有错，自己先就该罚。虽说当年花家之事，是奉父命而为，但是如今出来个这么大的儿子，却真是意外之福了。

子庭若是知道已有骨血，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般惊讶呢。

傅龙城沉吟了一下：“梅小姐可知此事？”“梅小姐终日忧伤，了无生趣，身体十分虚弱，对腹中胎儿十分不利。故此小弟擅专，告诉了梅小姐，希望她能顾念胎儿，保重身体。”傅龙晴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