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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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无事可干的小飞叶开始研究手里的剑谱。

他年纪小，又没武功底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捡根小树枝学着剑谱上的一招一式比划。

不得不说飞叶的耐心好的不像个孩子，一本不知出处也不知用途的剑谱，他一板一眼跟着练了两年。

等他终于能将剑谱上的招式连贯地使出来时，他的师父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他说，练剑时，出剑时，睡觉时，杀人时，剑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八岁的小飞叶不懂，他鼓着小脸严肃道：“我没有剑。”

那日晚上，飞叶的床边多了一柄剑，名唤“微光”。

自此以后，直到飞叶身死道消，那柄剑都不曾离开他的身边。

举着微光练剑的日子又过去了一年。

又是个下大雪的冬日，飞叶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师父难得没有喝酒，而是翻出了那本飞叶藏在床头下已经烂熟于心的剑谱，一页一页撕下烧掉了。

“我有个师弟，叫逍遥子。”他师父烧完最后一页剑谱，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开口道，“他欠我一个人情，你若是过不下去了，可以拿着那柄剑去找他。”

这是整个颓废阴郁的男人留给飞叶的最后一句话。

次日一早，飞叶就在雪地里发现了他冻僵的尸身。

那年的飞叶九岁，他用微光在屋子旁的空地上挖了一个坑将师傅埋了，然后在吃完最后一点存粮后，独自背着剑下了山。

此后多年，飞叶都一个人在江湖里飘荡。

他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嫁到了哪里，也不愿意去找一个素未蒙面的师叔寻求庇护。

一个半大的孩子背着剑，被嘲讽奚落过，被恶意欺凌过，被人贩子拐卖过，也被荤素不忌的流氓调戏过。

他曾在茶馆门外听说书人讲江湖故事，却从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本就叫江湖。

飞叶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长大，他很少与人交流，脸上也慢慢没有了表情。只有微光和刻在骨子里的剑招，一直陪着他。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发现自己手中的剑可以击倒那些欺辱他的人了。

那些将幼童囚禁起来肆意亵玩的名门弟子，那些将挡路的孩子一脚踢开的仁义大侠，他终于，可以用手中的剑一一报复回去了。

不知天高也不知地厚、以为手中之剑就是正义的少年意气啊。

飞叶在杀了第五个名门大派的弟子后，毫不意外地开始被各个门派的精英联手追杀。

那是他剑术大成后最狼狈也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在躲在草丛里血流不止甚至连剑也拿不稳的时候，飞叶突然再一次想起了张三。

他幼时跟着娘亲到处遭人白眼居无定所，长大些又满江湖浪荡挣扎着求生存，现在想来，在山上和他酒鬼师父一起生活独自练剑的三年，竟是他一生中最安稳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现在他就要死了，那还有谁会记得去给孤零零埋在山上的师父祭一杯酒呢？

飞叶转头去看手里的微光，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窣作响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有轮子压在草丛里，缓慢又十分缓慢地朝着此处靠近……

打住！

继续想下去又要想到没心没肺的某人了。

飞叶将越飘越远的思绪扯回来，加速跟上逍遥子的步伐。

“师叔，您刚刚在擂台上说的话……”飞叶顿了顿，忍不住怀疑道，“是师父有什么遗愿吗？若有我能做的，还请师叔相告。”

“你师父他啊，没什么遗愿。”逍遥子停下脚步看向不知名的远方，长叹一口气，“是我为他鸣不平罢了。”

“不平？”

“你师父在你这个年纪，自创了这套剑法，他曾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套剑法必定能让他名扬天下。可后来……”逍遥子的眼中似有晶莹的微光一闪而过，“后来他为了救我，被人挑断了右手的经脉。”

飞叶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往事，他压抑着怒气问冷声道：“是什么人干的？”

“那人早已被我杀了，只是自此以后，师兄也没了踪迹。”

逍遥子转头看向飞叶怀中的剑，语气感慨：“直到两年前我再一次见到了微光，师兄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