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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笑的是,和绵长刻骨的恨意交织在一起的,竟然还有那些时不时从回忆里冒出来的温情片段。
哪怕已经很遥远,哪怕已经很模糊,却像一根毒刺一样扎在林听雨的心脏上,一边往他的心注射着毒液,一边清晰地提醒着它的存在。
“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陈澍看着他,声音低而清晰,听起来有些缓慢的温柔,“该受折磨的人,不是你。”
林听雨缓慢地呼了口气,笑着说:“忘记过去等于背叛,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未来的我,都是从过去那个不堪的、糟糕透顶的我缓慢成长而来的。”
“不是要让你忘记。”陈澍连往日冷淡的目光好像都变得柔软了两分,“有些伤害这一生注定无法忘怀,但是你可以选择把它封死在箱子里,扔到角落,永远都不要主动想起,但也别轻易忘记。把它变成引擎,变成动力,说服自己去打破既定的命运安排,奔向你心中所想的那个未来。”
林听雨盯着摆在桌面上的那瓶可乐,一串串细小的气泡在饮料表面上翻滚着。
打破既定的命运安排……吗。
他心中所想的那个未来……
真的可以义无反顾地奔赴吗?
林听雨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才开了口。
像是在问陈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可以吗?”
“你可以的。”陈澍说。
你可以的。
说给林听雨听,也说给他自己听。
在陈澍家里吃完饭,两个人踩点到了沈青梅家。
林听雨本来想等陈澍一块回家,可今天约架中途他临时跑路了,顾眠一连发了三十二条消息过来骂他重色轻友,威胁他必须在九点半之前赶到烧烤摊喝酒谢罪。
林听雨不得已在九点放学时准时离开,不然他觉得自己会被顾眠骂到头掉。
陈澍倒是和往常一样,留到了十点钟,把今天安排的复习任务都做完了才走。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临走之前,陈澍把最后一本习题装进书包,抬头望向黑板对面那堵墙正中央挂着的那幅画,“老师,这幅画你在哪里买的?”
这副画陈澍从刚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沈青梅将它用玻璃面的木质画框裱了起来,挂在教室里最显眼的位置。
陈澍每次来沈青梅家时,都会留意一下这幅画。
画的内容是一片浩瀚宇宙,五彩的行星散落在各个角落,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宛若失重般,仰面悬浮在画面正中央。
这幅画的线条粗粝奔放,画风非常粗犷狂野,色彩运用大胆,颇有些毕加索的风格。
看得出来,作画者是个想象力天马行空的人。
“这幅画?”原本坐在座位上批改作业的沈青梅抬起头,顺着陈澍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一笑,“哦,这个啊。不是买的啦,是听雨画的。”
“……林听雨画的?”陈澍有些意外。
林听雨,竟然,会画画?
不知怎么回事,一个画面忽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陈澍想起来,他曾经在林听雨课桌抽屉里见过的,一大把墨绿色的铅笔。
那把铅笔的削笔方法很特别,笔尖不是用卷笔刀削出来的那种,而是用小刀一刀一刀削出来的那种笔芯露得特别长。
现在想起来,那确实是画素描的人才会用的削笔方式。
看到陈澍的反应,沈青梅也有些意外:“听雨没有和你说过吗?他从小就学画画了,大概有十年了吧,画得非常好。不过后来他就没有再去学了。”
是。
确实画得非常好。
还有那双宛若艺术家一样的漂亮的手。
陈澍沉默了须臾,才回答:“他没有跟我聊过这个。”
“也是。按听雨的性格,你不问,他的确不会主动说。”沈青梅笑了笑,并不奇怪,“这幅画是他高一时画来送给我的,我非常喜欢,就把它裱起来挂在教室里。”
我也非常喜欢。陈澍想。
他拎起书包,走到那幅画面前,抬起头,用仰望的姿势去看那幅画。
然后,他在画的右下角发现一个小小的手写签名:Raining。
是林听雨的网名。
不少人喜欢用“Sea”“Summer”这样的单词当英文名,用“Rain”的陈澍也见过几个。
可林听雨用的是“Raining”。
正在进行时么。
说到Raining,首先在陈澍脑海中浮现的就是缠绵和潮湿的感觉,接着就是雨点密集地拍打地面时传来的“沙沙”声。
那种雨声像是煮沸的开水,咕噜咕噜地氤氲着潮湿的暧昧气息。
雾气蒸腾,在房间里萦绕,贴着小腿,贴着脊椎,贴着胸口,贴着脖子,一寸一寸往天灵盖上蹿,再统统钻进心脏里。
然后是那天中午放学,他和林听雨并着脑袋挤在外套下,一起从雨里跑过的画面。
两个人一起撑着外套,胳膊不时摩擦到一起,又黏又热。
紧接着闪现到脑海中的,是林听雨被雨水打湿的浅色发梢,暧昧潮湿的眸,漂亮的泪痣,瘦削颈项挂着的红绳,还有纤长漂亮的手指。
陈澍一顿。
脑海中的林听雨忽然转过脸来,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陈澍。
他眼底有湿漉漉的潮气蔓延出来,一张嘴唇轻轻动了动。
陈澍看懂了。
他在无声地说,“陈澍”。
陈澍。
他在,叫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剥开雨崽的过去了ovo
今天的澍澍开始觉醒了【陈澍(推眼镜:我恐同(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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