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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她了?如指掌。
她对他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也是错的。
唐绵懒得搭理他,一心一意跟毛肚虾滑作?斗争,中途秦西闹着要喝酒,被唐绵和沈霄两人合力镇压。
她喝了?酒不?做人,还把其他人折腾得也不?想做人,唐绵点了杯果汁堵她的嘴。
可能是因为沈铖在,气氛到底不?同,这顿饭大家吃得安静很多?。
“绵绵,你今天在台上整个人在发光,你知道吗?在!发!光!”秦西吃吃的笑,毫无美艳高冷摇滚女歌手的自觉。
她错了?,原来秦西喝不?喝酒都不做人,她天生自带沙雕气场。
“你是不是辣傻了?”唐绵笑着在她额头弹了?个脑崩儿。
秦西笑得眯起眼睛:“你得答应我,以后我生了?女儿,你得教?她弹钢琴。”
“好好好。”唐绵心不?在焉地敷衍她,睁大眼睛在锅里捞虾滑,她记得还有一只,可怎么也捞不?到。
沈霄原本已经吃饱了,靠座位上不?知在跟谁发消息,抬眸看了?眼:“你在找什么?”
“x……”她刚发出一节气声,鼻翼轻动,嗅到诱人的鲜香——
一粒圆滚滚胖乎乎的虾滑滚入她的碗中。
唐绵抬眸,眼神略懵地眨了几下眼,看着沈铖一派淡定地将漏勺搁回锅边。
……这该死的信息差!
他到底怎么知道她找的是虾滑?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唐绵心中不平,一口将虾滑塞入嘴里,忍不?住抬眸暗暗瞪他,她自知自己有点理亏,发脾气的角度也奇怪,瞪得特别收敛。
这一刻,沈铖的心像被燎着一般,酥麻难当。
女孩面容柔美,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有些凶,一边脸颊微鼓,像储粮的小松鼠一样,清纯中带着点让人心痒的妩媚,小包子脸和她童年时的形象重叠在一处……
他七岁到唐家,那会儿唐绵小小一只,抱着爸爸的小腿,乌溜溜的眼睛偷偷看他。
他见?过?她所有的样子。
爱她所有的样子。
店内灯光柔和,色调偏暖,沈铖坐的位置偏离光源,他陷入一片晦暗中,唯有眼眸黑沉清亮。
他的目光落在唐绵身上,无声而深重,酝酿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唐绵心里涌入一片涩意。
她挪开视线,假装看不?懂,放下筷子,亲亲热热地玩着秦西一起去卫生间。
从他身边擦过时,掠起微微一阵甜风,是她今天用的香水。
沈铖整晚保持戒备状态,担心自己说错话,又或是哪个眼神不?对,惹恼了她。
他会被赶走。
唐绵甫一离开,他整个人松懈下来,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包烟和打火机,还没来得及点上……
“姐姐讨厌烟味。”沈霄轻飘飘地说,斜睨过来,眼底浮动着些许难以平复的意气。
沈铖忽略他语气里微妙的挑衅,抓起打火机和烟,像投篮一样,利落干脆地掷入垃圾篓中。
“戒了?。”从这一刻开始。
他语气平淡,四两拨千斤地扳回一城,却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也不?像平时动辄拿兄长的身份压人。
短短两个字,从沈铖口中说出来颇具分量。
他说了什么,就一定会做到。
沈霄默然片刻,眼底那抹不甘如晨雾散去,取而代之地是浓重的无奈。
“把她追回来吧——”
……
从火锅店回到家已是深夜。
这段时间的辛苦暂时告一段落,幸运的是没有白费,唐绵关上房门,才终于放开自己,扑到床上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她拿到比赛第一名了?!
她赚到十万美元奖金了?!
她要作?为职业钢琴家出道了?!
不?为人知的隐秘辛酸像泥沼里的气泡,菇滋菇滋地向上翻涌,唐绵抓着被子,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脑子里凌乱地飘过?很多?想法,仿佛睡前小剧场,肆意畅想着未来她想达到的各种成就,唐绵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电话将她吵醒。
唐绵皱着眉,闭着眼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眼睛都懒得睁开,凭感觉接听,发出一声类似猫被摸舒服了?发出的呼噜声。
那边愣了下,忍不?住轻笑了?声,“睡了?”
“嗯。”唐绵下意识作?答,顿了顿,意识忽然清明,她猛地睁开眼,“沈铖?”
“嗯,是我。”
唐绵揉揉眼睛,看了?眼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
是她刚才亲手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酒足饭饱过后,沈铖的司机来接他,临走前,他问她能不能不要拉黑。
唐绵看着他的脸,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何况都在一起吃饭了。
“好。”她这样说。
他更进一步,目光似深而安静的幽潭:“那到了家,能给我打通电话吗?”
唐绵平白无故,产生一种他正在撩她的荒谬感。
男人目光直白,沉静中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热切,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答应了?,回家后她却忘了?这事,连澡都没洗就呼呼大睡……
突然接到沈铖电话,唐绵没来由地生出点惭愧,她没洗澡就睡觉,还被抓包了?。
“忘了?给你打电话,我到家了?。”唐绵掀开被子,呼吸新鲜空气,让脑子更清楚一点。
她的声音告别方才的慵懒呢喃,恢复清冷,无形中拉开距离。
沈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也到家了?,一个小时以前。”
“还不?睡?”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在等你。”这句话沈铖稍微放低声音,含着几分难言的赧意。
唐绵心里咯噔一下,她料到沈铖会更进一步,刚才吃饭时,他的想法全写在眼睛里,一丝都不带掩藏。
只要沈铖想藏,他什么都能藏住。他现在已经不想藏了。
可她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太复杂了?,就像隔着一片汪洋看见?对岸曼妙的景致,她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海市蜃楼,甚至她自己都还浸泡在咸腥的海水中。
如果可以,唐绵想做只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堆里,不?去想这些事。
她的声音冷下几分,刻意拉开关系:“不?用等我,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互相保平安的程度,希望沈先?生不?要有什么误会。”
“我知道,我没误会,只想确认一下你的胃有没有不?舒服,”沈铖停了?一秒,语速放缓,“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以后尽量……不给你打电话。”
他声音低,态度也放得极低,唐绵心里抽了下,她想到颁奖时四目相对的那个眼神。
小沈铖对他说别哭时,绷着小包子脸,一本正经地担忧。
干脆就什么也别记起,要么就让她想起来更多,现在不上不?下的,她迈不?过?这个坎。
唐绵不知道该说什么,果断换了话题,“我明天准备去一趟医院,她下午做手术,我该去看看。”
“我陪你去,”那边很快回答,说完,不?等?唐绵应声,他停了?一瞬,有些讪讪地改口,“需要我陪你吗?”
……
奇怪,唐绵居然有点想笑。
他这么小心翼翼,是怕她不高兴?
“你现在很怕我?”唐绵皱着眉问,她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和他之间的关系,却不希望他这么如履薄冰。
无论哪种关系,这种状态都不是健康的。
沈铖站在卧室落地窗前,面向灰蓝色迷离的夜空,城市里看不?到星星,他握着手机,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神有几份黯然,“不?怕你。”
“嗯?”
“怕你生气。”
唐绵:“……”
这不?是一个意思?
她有些无奈,暂时放弃和沈铖沟通这件事,她有种预感,在她没完全恢复记忆前,这种诡异的状态还得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不?用你陪,”唐绵意识到语气好像有点生硬,她想了想,说,“这点事我能自己解决,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只是去看她一眼。”
她就是唐绵,不?是谁都能轻易用道德绑架她,去医院看梁月枝更不是为什么矫情的理由,只是她想去,就这么简单。
梁月枝的手术在下午一点。
医院那次“意外”碰面后,梁月枝异常地安静,没来电话,没发短信,就连她的手术安排,都是通过?周森告诉她的。
直到现在,周森对这个秘密都一无所知。
唐绵这人骨子里很倔,不?喜欢被强迫,要是对方死死相逼,出于压力她只会躲得更远。
一声不吭的,给她时间和空间考虑,给她选择和退路,她反而会心软。
唐绵在病房见到梁月枝。
她气色比上一次见到更差,没化妆,眼下黑眼圈很厉害,说是好几天夜里疼痛,没睡好觉。
一身病气,摘掉了?身上叮叮当当?的首饰,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中年女人。
见?唐绵来,周阿姨脸色微变,找借口拖着周森离开病房,留下唐绵和梁月枝单独相处。
看来她是知道了?。
只有周森还蒙在鼓里。
“女……绵绵,你来了,坐啊,坐这里。”梁月枝万分惊喜,眼神有些慌乱,她理了?理头发,后悔就这么蓬头垢面的,这几天她心灰意冷,以为唐绵再也不?会给她机会。
为了不?影响她的比赛,梁月枝忍着没去现场看。
在网上看到她获奖的消息,梁月枝开心极了?,她女儿真的很棒,她心里骄傲。
唐绵面容冷淡,在靠墙沙发上坐下,从包里取出首饰盒:“你的珍珠耳环,还你的。”
梁月枝脸上的笑僵住了?:“这是妈妈送给你的见?面礼,你不?喜欢吗?”
“说实话,不?喜欢,也不?想接受你的礼物。”唐绵直白地说。
梁月枝眼神黯然,想坐到唐绵身边去,又不?敢,她对自己的抗拒都写在脸上,“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对不起,是我太自作主张了?……我只是太想能为你做点什么了?。”
“真的想做点什么,就放平心态,手术结束后积极配合治疗,这是你现在唯一能做好的事。”唐绵淡淡地说。
梁月枝突然激动:“我有积极配合,你说的,你要我做手术,妈妈听你的,不?让你担心,不?成为你的负担……”
唐绵纠正她:“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身体是你自己的。”
“是,是……”
唐绵看着梁月枝,她们长得真的很像,要是梁月枝气色好点,她们走在一起简直像两姐妹,听说当?年她离开后,出国嫁给了?一位富商,这些年过得不?错。
前两年丈夫去世,得到一笔数额可观的遗产,没有孩子,两年来一直一个人过?。
这些全是周森之前告诉唐绵的。
“梁女士,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当?年到底为什么非要离开?是爸爸的原因,还是我的原因?”这是唐绵今天来这儿的第二个目的,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
怎样的母亲才会抛下孩子?还是在她才那么小的时候?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
唐绵怎么也想不通,她是过给梁月枝找借口,是她不?爱爸爸了,还是自己小时候太调皮让妈妈伤心了??
“我……”梁月枝眼里漫上一层泪,声音哽咽,“和你爸爸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是我,生下你不?久得了?产后抑郁,整个人钻进牛角尖了?,就想离开家里,离开那个环境,是我的错,绵绵……”
她很后悔,那时候女儿才那么小,丈夫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她走了?极端,自杀两次,又被救回来,身边没娘家人陪着,丈夫不理解,女儿还小,整天只知道哭,什么事都不懂……
那会儿她一刻也没法再忍下去,满心只想逃离,没想过后果。
她走了?,狠心没回头,哪怕听见女儿在身后哭着叫妈妈,那时候她心里很痛,但更多的是解脱。
去到美国找朋友,在那边生活,完全不一样的环境,梁月枝安心养病,认识了?后来的丈夫。
康复后,她很快就后悔了?当?年的举动,她太冲动,太不负责任,很后悔,想回国见女儿,却不敢见。
签离婚协议的时候说好了?,她一辈子不?能再见?女儿,这是前夫和她赌气的话,也不?具备法律效力,可梁月枝没这个脸。
她有什么资格后悔?再腆着脸回去见女儿?
梁月枝没有再要孩子,她心里太内疚了?,再生孩子就像是对女儿的背叛。
一晃十多?年过去,她无意中得知前夫和女儿身故的消息,如晴天霹雳。
唐绵沉默了?。
她没想过是这个原因,产后抑郁……这个病没法控制,后果可大可小。
“那,为什么后来一直没再找我?”她心里有些酸胀,清了?清嗓子,克制情绪,她没想哭,就是心里有一块空空的。
梁月枝擦了擦眼泪,声音激动到有些变调:“我找过,你相信我,你初一的时候,我偷偷去你学校看你,那个男孩……沈铖他不?让我见?,他说你不?想见到我……”
沈铖……
他又一次为她做决定,挡在她身前,就像个不苟言笑的守护者,草木皆兵,为她抵御所有可能存在的危机。
他不?是风度翩翩的绅士,他是骑士,面无表情地捍卫她的安全。
“别再说了,我都知道了?,”唐绵用力眨了眨眼睛,忍住涩意,她站起来,“祝你手术成功,还有,我不?怪你,我什么也不?记得。”
“绵绵,能不能原谅妈妈?我知道错了?,很后悔,很想弥补你……”
唐绵叹了口气,语气认真:“说真的,不?能,请你不?要为难我,更不要道德绑架……不过?,如果你手术成功了?,以后我们或许可以从普通朋友做起。”
梁月枝原本心如死灰,听见她后半句话,眼眸忽地亮起。
她原本就没奢望能马上得到原谅,她只希望有个机会能弥补,只要女儿不是那么抗拒她,就很心满意足了。
“我没问题,绵绵,我都听你的,为了你,我好好做手术,配合治疗,听医生的话,不?会随便放弃生命了……”她眼中不?断有泪落下,冲刷着眼下的皱纹。
唐绵本想纠正她,做这些事是为她自己,不?是为了?别人,眼前这一幕却让她开不?了?口。
算了?,随便吧。
唐绵点了点头,起身打算离去,梁月枝叫住她,期期艾艾地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份文件交给她。
“这是什么?”唐绵看着梁月枝,脸上充满疑问。
梁月枝表情有些忐忑:“你打开看看。”
不?用打开,第一页上黑体大字清清楚楚印着公证书三个大字,她疑惑地翻开第二页,匆匆自上而下浏览一遍,脸色微变。
她当即合上公证书还给梁月枝:“这个我不?要,你还没到立遗嘱的时候,要留也留给别人,我没尽过?赡养义务,你不?必多?此一举。”
梁月枝表情讪讪地,她早料到唐绵不会收,她有沈铖的照顾,名下财产是她的好几倍。
何况女儿那么优秀,自己也能挣钱,迟早有一天她会成为世界著名的钢琴家,名利双收。
她只是很想做点什么,很想很想。
梁月枝有些着急地解释:“你收下,如果你不?想要,就留着,当?是我留给以后外孙的,行吗?”
唐绵:“……”
“我不?是个好妈妈,但我想做个好外婆,以后不管我还在不在,都能尽一份心。”梁月枝低下头。
她发根处有层浅白色,是刚长出来,还没来得及染黑的新发。她是个注重外表的贵妇人,即便生病了?也没放弃过?打扮自己。
这一眼,唐绵意识到,她已经开始苍老了?。
如果手术不成功,她会跟自己记忆中一片空白的父亲一样撒手离开,这个念头让唐绵心里很不?舒服。
梁月枝很会谈判,她提出了一个唐绵很难拒绝的理由。
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未来的孩子在哪个野湖里游泳。
毕竟男朋友还没一个。
她也没法代替那孩子拒绝。
唐绵没办法,心里有点闷闷的,到底没能说出更狠心的话,梁月枝心态平静多?了?。
一点整,唐绵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梁月枝一直默默看着她,眼里有泪。
她想到那次车祸后,她意识模糊,浑身失血过?多?,眼睛都睁不?开,只记得有双温暖宽大的手一直握着她。
给了?她努力活下去的信念。
那双手是沈铖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赚大钱脱单变漂亮,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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