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纽约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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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乔的声音和语气，无论是娜塔莎还是史蒂夫都听出来了，因为她说的甚至不是英语，她听上去甚至不再像一个年轻女孩，而是……

（哦，我亲爱的阿列克谢，是你吗？）

娜塔莎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乔又回来了，就像一通电话突然跳线之后总能恢复正常。她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对史蒂夫说道：“放我下来吧。”

史蒂夫一言不发地放下了乔，并在确定她能站稳之后松开了手。

乔的身子仍旧摇摇晃晃的，不过到底没有摔倒。她不断眨着眼睛，恍惚地看着面前的娜塔莎，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刚才其实没有说话，说话的另有其人。

如果那真的是人的话。

于是她继续看着娜塔莎，然后知道了对方身边有什么东西阴魂不散。不，并不一定是什么人死了之后鬼魂还徘徊不去——天知道是不是真有鬼魂这种东西——但的的确确，她身边有什么东西阴魂不散。

不过没什么好奇怪的，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被什么阴魂不散的东西纠缠着。也许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许是突然浮现出的某些本已遗忘的记忆碎片，也许只是某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如果一个人活在世上而不被什么东西阴魂不散的纠缠着的话，那么不是太过年轻，就是经历太少，要不然二者兼而有之。至少乔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她也并不是空口无凭。

但这所有的一切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

“时间不多了。”乔摇摇晃晃地站着，声音含含糊糊的，不过勉强能让人听清楚，“它已经发现我们了。”

它不会坐以待毙。它很狡猾。它还会设下陷阱。

“你知道它在哪儿，对吗？”史蒂夫近乎严肃地问乔。那双蓝眼睛也在严肃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不要说谎，孩子，别对我撒谎。

乔于是点点头，微微喘着气。她张开嘴打算说些什么，然而脚下的泥巴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骤然豁裂，探出的藤蔓有如触手一般紧紧缠住她的脚腕，眨眼间便把她往下拽去。

或者不止是陷阱，还有一场埋伏战。

短促的惊呼声中，史蒂夫立马便扑了过来，然而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藤条一下抽了过去，硬生生逼得他不得不退了一步。而娜塔莎则刚来得及抓住乔的手腕，并在被一块拖进洞之前勉强稳住了双脚。

“坚持住！”娜塔莎只能用一只手抓着乔，另一只手不得不紧紧扣住地面，以防自己也被跟着拖进去。

“放手。”乔的声音听上去不再古怪，因为那是她自己在说话，“放手！”

史蒂夫已经再次冲了过来，然后再次被逼退。这个狭窄的地方眨眼间就被藤条包围，几乎没给他们留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因为他们停留得太久了。因为他们本不该停下脚步。

乔吃力地仰着头，看到娜塔莎背后无数高高扬起的藤条，知道下一秒它们就会朝娜塔莎扎过来。如果她不躲，它们就会像钢筋一样把娜塔莎扎个对穿。

“你得放手。”乔咬紧牙关使劲掰开娜塔莎的手指，脚下的那些藤条几乎要把她扯断，或者把她像橡皮糖一样拉成原来的两倍那么长。

但如果她掉下去，至少摔死的时候还能保持人形。

好吧，这才是黑色幽默。乔终于将手腕从娜塔莎的五指间挣脱出来，然后耳边骤然响起尖锐的风声，她依稀看到史蒂夫扑过来将娜塔莎推了出去，抬起盾牌挡住了藤条的死亡攻击。

然后一切都隐没在黑暗之中。

娜塔莎从泥巴中爬起来，哑声问：“她掉下去了？”没必要问，虽然她没看到，可她感到了，感到了女孩纤细的手腕从自己掌心滑脱。

数不清的藤蔓已经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所有的去路封死，也将会毫不留情地碾碎已经落入陷阱的这两个脆弱的人类。这就是它的埋伏，足够狡猾的埋伏。

然而这两个人其实并不脆弱。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

娜塔莎只与史蒂夫的目光短暂交汇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攀上了对方的肩膀，牢牢地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史蒂夫身旁。而史蒂夫往前跨了一步，然后曲腿、起跳、将盾牌兜底抄在两人身下。

没有任何迟疑或者停顿，他们从乔被拽下去的那个洞里跳了下去。

史蒂夫牢牢地抓着她，即使在地下几百码深的地方做毫无安全防范的自由落体运动，也依旧保持了骑士精神与绅士风度。然而下坠的风声有如惊恐的尖叫，娜塔莎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紧跟着便感到他们猛地撞上了地面。

那一刹的震动差点叫她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如果不是那面振金盾牌垫在下头的话，她很可能会摔断几根骨头。

在疼痛与眩晕中，娜塔莎吃力地翻身滚到一边，仰面躺着好让自己缓一口气。她借着还没摔坏的手电的光，看到史蒂夫正咬紧牙站起来，显然刚才那一下他也摔得不轻，不过站起来的时候依旧能挺直腰背。

“布莱恩小姐？”他的声音微微气喘，在狭小的隧道底部回荡着，“乔？”

娜塔莎一下子翻身坐起来，皱起眉：“她人呢？”抬起头，“我们是从一个洞里掉下来的吧，怎么可能她不在这里？”“不知道。”史蒂夫低语，他把娜塔莎从地上拉起里，茫然地重复，“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