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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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忽至。

原是艳阳天气，甚至还有些燥热，此刻却突然阴了下来。云，暗沉沉压在锦城上空，逼得大街上原本或叫卖、或行走、或四处逛看得人们皆快跑躲避。

唯独一条巷内，林有福与周季鸢不顾天气，正对立相峙。

被周季鸢出言激得清明的林有福不再沉沦悲伤，她此刻只想知道周季鸢到底在作何算计：“阿晚，去买两把伞来。”

被她差遣的林晚只好犹犹豫豫地走了，片刻间，此地再无第三人。

“说吧，你要交换什么？”想要获得什么，必先失去什么，这是刻在生意人骨子里的准则，她虽还不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却也已深谙这个道理。

“嫂嫂不要紧张。”周季鸢一派轻松，她凑到林有福近前，神情十分天真得吐出一句话：“不过就是希望嫂嫂为我在周白哥哥房里找一叠信罢了。”

“信？什么信？”闻得答案的林有福此刻却深感诧异，她没想到条件听起来竟如此简单。

“是不是不难？”说着，她又在袖中掏出一只信封：“就像这样，画着朵红梅花的。”

林有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平平无奇的信封上，甚至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只在封底用朱砂画了一枝精致的红梅。

“好，我为你找。”林有福不以为然，答得爽快：“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说的那个秘密了么？”

“不急。”周季鸢看她应得轻快，心中暗暗生疑，索性，为妨反悔，她还有一招：“你我签字画押，白纸黑字，谁都不许反悔，如何？”

这便是生意人的惯常手段，确实稳妥。

林有福默默想道，不愧是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得嫡女。

“好。”林有福依旧显得毫不在乎，她接过周季鸢手中纸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还非常主动的用她随身的胭脂按了指印，再将纸递过去：“可以了吗？”

虽仍有怀疑，但林有福确实皆顺了自己意。

周季鸢见她如此干脆，便也强按心中异样，将她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原来，那日，她一时不忿，跟随下人想去看个究竟时，竟一时不查来到一处无人转角，正当她焦急万分想要寻找出路时，却看到了林家嫡出的两名儿子正双双跪在主母跟前，垂头丧气地挨训。

“我是怎么和你们说的？”杨氏此刻声音尖锐，早不是平日里端庄优雅的模样，因此传至避在一边的周季鸢耳中时甚是清晰。

“是那林有玉太可恶！竟然……”林有言本想强声自辩，却被杨氏的一脸凶像逼得又嚅嗫起来，故而周季鸢也未听真切其余。

“千叮万嘱过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前日里我分明仗着家法已经教训过他，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平添事端！让我不好做人！”听到林有言辩解，杨氏怒气更炽。

“是林有玉要写信向林有福告状！我们才出此下策，又借机将他锁在院里的！”相比大哥的外强中干，在自家母亲面前，林有琢好歹还敢直着脖子大声辩几句。

“废物！”杨氏闻言气急，直接用手中枝条抽了林有琢一顿：“连一个周白都防不住！你们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到此，便是全部，周季鸢坦言，后来因那杨氏过于凶狠，她实在害怕被那凶女人发现，便悄悄寻路走了。

话音一落，天现惊雷。

乍然就落下暴雨来，仍立在巷中的两人皆被突如其来的雨淋了满身。

“所以……”林有福听完前情描述，只觉浑身更冷：“二哥是被母亲行了家法，又被大哥与二哥锁在院中的？”

她喃喃自语，问得茫然，问得不敢置信。

周季鸢却不理她，自顾自得又说起话来。

“林有福，从你进门我就开始羡慕你，一身富贵，又傲气又招人喜欢。明明就是一个庶女，活得却比我这个嫡出得还要肆意潇洒，你说你凭什么？”所以只要林有福伤心了，过得不好了，她周季鸢就会感到万分的快意！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对！就是你的错！”

终于将内心情绪抒发出来，周季鸢狠狠喘了几口气，瞧见林晚已经往这边来了，便又恢复了往日情态：“你错在，一派天真地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说话间，林晚终于到了，她自己撑着一把伞，手中又握了一把伞，此刻正要递给林有福，丝毫不考虑同样淋在雨里的周季鸢：“小姐，伞！”

“这把伞，就送给周小姐吧。”知道林晚用意，林有福却不去接。

林晚本是不愿意的，但看小姐面上神情坚决，才照着她的话做了。

“多谢。”周季鸢也不扭捏，接过伞，稍微理了理不甚体面的妆容，就从容向巷外走去，根本不管其余二人去留。

林晚不知道她们二人说话内容，她只看到自家小姐虽已不是之前的无神模样，但却又变得不言不语、不做任何动作，就这样默然静立在那里，让她感到分外揪心。

然而……

她除了给她打伞以外，全不知该做什么，又该说什么。

终于，林有福还是开了口。

“阿晚，你替我去……找周白…………”

话音，戛然而止。

人，已然晕厥。

*再睁眼时，依旧是已熟悉得满床喜被，和立在床头，一盏昏黄温暖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