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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乔甫感慨万千,笑着对李林甫道:“状元郎说得好,今年,我阅遍卷面,见他实在道出了开化兴邦的精义,怎么还险些明珠蒙尘,被你们给吞了去?”
继西安戎狄之后,关中世族大多反对用兵,主张以联姻和招降等方式稳定边陲,而萧乔甫身为以武功立身的宰相之一,想贯彻东出大计,便动用中书省之权,直接干谒今年新科进士名单,要定一个州县出身,深谙世情,还不怕死的状元郎。
他阅遍策论,觉得有个人很勇猛,就去问太常卿韦恒,韦恒说顾越年轻敢为,唯有身世忌讳,于是,萧乔甫排却万家人情,书信说服圣上,成了这一桩美事。
李林甫瞥了眼徐青,说道:“阁老,下官原本也觉得好,只是初选时几千道卷面,大抵徐员外严秉规则,见有几个字没避讳,就照例埋汰了。”徐青:“……”
韦恒捋着胡须,道:“德才面前,偶尔不拘小节,也有没什么关系,顾郎文笔犀利,人又精神,当真为国之储秀。”张九龄神色欣然,面含平易近人的笑意。
萧乔甫下阶,走到顾越面前,平和道:“都说官道险恶,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只要心里装有世态民情的变化,懂得规矩背后的道理,一团和气照样能治国。你看,我一介老朽,也不敢自称为师,只愿与你做忘年之友,可好?”顾越应是。
顾越与众人归座,朝苏安挥一下手。苏安像个爆竹炸起来,傻傻地笑了笑。
一切仪程全在礼部的几位郎中和员外的手中掌控,眼见新科子弟认恩完毕,阁老们站得也有些腰疼,他们立即挥旗传讯,下个瞬间,江郊圆坛传响一记鼓。
一记鼓,如在积蓄千百尺的平静湖堤上豁开口子,百姓方才还拔起耳朵听着话,突然,鞋边泥石震动,只见远处左右飞来两片袖云,清冽的筝音似水兽破堤而出,那花坛上,六十四童子的脸绘着斑斓色彩,跃出一片紫金呈祥。
“官爷们说完话了?打雷似的,天晴要下雨?”“懂得什么,蒜薹,大曲开始了!”“今年人比去年多,嚯,就为这几个豆腐书生!”“有本事,你上去呀!”
无论是谁,但凡身在此,不望其它,尽皆欢欣鼓舞。曲在空旷处,立部伎人多的优势便展现得淋漓尽致了,筝阵一扫弦,百里就飘起青袖,笛阵一出音,林中鸟成群惊散,然而,群山万壑之中,仍当属莲花阵中的琵琶最为惊艳出挑。
琵琶弦震,掀曲江。
万民评曲,新颜和旧颜交流甚稠。李峘斜靠在扶手边,终究是意难平,笑叹道:“都说文舞郎苏安的五弦有韵味,可惜今日虽坐于此处,却无缘相见。”薛纪平乐了:“诶,某人的桂园诗,好像该改为‘一人飞花令,别家探杏衣。’。”
彼时,苏安听曲仔细,还没注意到这些,就看到顾越一笑,站起身,没事找事走到李峘的面前,挥袖提起酒杯:“李郎君,罚诗一首,好自为之。”李峘没有作声。
薛纪平见状,一打手中折扇,夺话道:“这杯酒喝得心甘情愿,只是这首诗,该有个来头。”顾越道:“苏公子,长安琵琶第一人,岂能想看就看?”薛纪平来了劲:“虽说和苏公子也熟,但这话不能苟同,莫道宫里裴洛儿和林蓁蓁,那平康坊碧云姑娘,才是绝世佳人。”李峘捏起一片果脯,斯文地放入口中。
此地此情,北面列位高官,南临紫云楼,三十个老少书生半醉了酒,争夺红颜知己,那围观的平民百姓又哪个不爱看文人斗酒斗诗,一时间瞎哄不止。
苏安的笑意僵在脸上,险些从许阔肩膀摔下来:“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在做什么?!”孟月酸道:“真是鱼跃龙门,一朝犬马一朝人。”苏安斥道:“你怎么说话?”许阔道:“阿苏,顾郎在帮你抬声势。”苏安扭过头,回了一声知道。于是,人口相传,问谁是苏公子,苏安醒过神,终于也不脸红,也不害臊,就顶着旁边人的目光,跟着浪潮笑喊了一句:“他小竖的,哪位是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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