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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扫地出门这件事,自然不会发生在蒋大总经理身上。他推门进房间的时候,沈蕴正弯着身体,在往地上铺被褥。
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手上的动作顿住。
卫生间隔音差,蒋竞年洗了头没敢用吹风机吹干。此时的头发耷拉着,湿漉漉的,他拿着毛巾擦了两下,朝地上看了眼。
沈蕴继续铺被褥,解释着:“我哥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没想到偏偏今天回来了。本来我可以去我妈那睡,但是我妈睡眠不太好,一旦吵醒容易失眠,所以……”
瞄一眼蒋竞年,剩下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下。
她的解释总归逃不过一个意思:不是我想跟你睡一个房间,形势所迫。
蒋竞年擦着头发,踱到床沿坐下,淡淡应了声:“嗯。”
“今天你睡我的床,我睡地上。我妈一般六点多起床,你趁我妈起床前走吧。”
不知道想到什么,蒋竞年轻轻笑了下,又应:“嗯。”
整理好垫被,沈蕴抬头看他,蒋竞年还在擦头发,迎上沈蕴奇怪的眼神,问:“怎么?”
沈蕴起身,摇摇头。
本来想说,你这么乖巧,我有点不习惯。
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最上面放着不经常盖的被子,年前趁着天气好刚晒过,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只不过这柜子高了些,沈蕴踮起脚尖,够了两下没够到。
她正打算去外面拿条小板凳来,忽然有人从背后贴过来,一双手从头顶穿了过去,轻轻松松够到被子。
沈蕴下意识绷直身子,背对着蒋竞年,没敢动,心脏再次不可抑制地乱跳起来。时间仿佛倒流回十几分钟前,在那个狭仄的卫生间里,他将她抵在门上,耳鬓厮磨。
家里的洗发水是一个韩国的牌子,清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熟悉的味道全数蹿入沈蕴的鼻间。
沈蕴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床被子?”蒋竞年的声音在头顶,呼吸落在耳边。
沈蕴点了点头,耳尖被他的气息染红。
仗着自己手长脚长,蒋竞年将小巧的沈蕴堵在自己和衣柜之间,他只要低头,嘴唇便能从她耳尖擦过。
蒋竞年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忽然起了捉弄之心。
“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那抹绯红从耳尖蹿到脖子上。沈蕴背对着他,抬手捂住耳朵,有种掩耳盗铃的意思。
“被冻的。”
她没好气的说了句,弓着腰从他腋下钻出去。
蒋竞年短促地笑了下,没拆穿她的谎话,从柜子里把装着被褥的袋子取下,放到地上。
虽然地上的被子是沈蕴为自己准备的,最后还是被蒋竞年抢了过去,甚至套用了狗血偶像剧的台词。
——我怎么可能让女人睡地上。
这句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话,引得沈蕴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蒋竞年说完,才发觉这话太肉麻,脸上挂不住。于是堂堂蒋总经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被子拉到头上,背过身体,没好气地扔出两个字:“睡觉!”
沈蕴看着露在外头的后脑勺,无声的笑了。
摁灭灯,钻进被窝睡觉。
万籁寂静的深夜,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声,扰了这一室宁静。
沈蕴捏着被子一角,时不时探出脑袋,偷瞄一眼地上那颗后脑勺。过了好一会儿,蒋竞年都没任何反应。
难道是睡着了?
沈蕴试探着问:“……睡了吗?”
“没。”蒋竞年瓮声瓮气地回了句,旋即转过身,看她:“怎么?”
黑暗里,两人的眼睛都很亮,视线轻而易举地撞在一起。
沈蕴往上扯了下被子,遮住下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没怎么,就是想问,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说出来的话带着点鼻音,像一只小猫的爪子,挠在蒋竞年的心里。他盯着沈蕴:“哪一句?”
“你说你以前就喜欢我,是真的?”
在她的记忆里,少年时的蒋竞年唯恐避她不及,至于喜欢,她是半点都没看出来。这就好像某一天,她中了五百万体育彩票,去领奖时,忽然有人跟她说,十年前你也中了五百万,怎么没来领。
惊喜之外,徒然增添几分遗憾。
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回不去的时光。
蒋竞年低低的应了声:“嗯。”
“可是当年你明明很讨厌我。”她嘟哝着。
望着那双小鹿般的眼睛,蒋竞年哼笑一声:“因为你笨。”
沈蕴:“……”明明是你太闷骚。
看来是没办法愉快的交流下去了。
沈蕴别过身子,径自阖眼,不打算再跟他讲话。这时候,却听到蒋竞年低低地说:“那次在图书馆,我不是故意推开你。”
沈蕴倏然睁开眼,翻身看他。
蒋竞年双手背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径自说:“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肝癌,治愈率最低的癌中之王,从查出来到过世不到三个月。”
没想到蒋竞年会提起他父亲的事,沈蕴心里微涩,默默听着。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可沈蕴没来由地,心脏抽抽地疼。
“听人说,家族中有得过肝癌的人,肝功能会比别人差一点。起初我并不信,直到高考前的体检,被查出肝功能异常,当时我看到疑似乙肝的检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幸而后来复查结果是好的。”
难得的,蒋竞年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
“去图书馆那天,刚体检完拿到报告单,我明明知道乙肝不会通过肌肤接触传染,可当时那一下,”他翻身,看着她,自嘲的笑了下:“确实被吓了跳。”
当时他也着实没想到沈蕴会这么大反应。
沈蕴只隐隐记得,那天她在图书馆看到蒋竞年时,他的表情不是很好。可蒋竞年在面对她时向来面冷,她便没在意。
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茬。
“所以,你不是因为厌恶我才推开我的?”沈蕴又问了句,当年她可是因为这件事哭了很久。
她掏出整颗心给别人,却被踩在脚下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你说呢。”蒋竞年不答反问。
当年与五百万失之交臂纵然可惜,而今再得尤显珍贵。
在他如炬的目光中,沈蕴往上扯了扯被子,遮住嘴角的笑容。
要不是蒋竞年就在眼前,沈蕴恨不得在床上打个滚,然后再给俞快打电话,告诉她:你知道吗,蒋竞年喜欢我,从高中时就喜欢我!!
正在暗自雀跃,忽然听到蒋竞年说:“你在偷笑?”
声音里是满满的戏谑。
沈蕴压下嘴角的笑,拉下被子,笃定的说:“谁偷笑了,没有的事。”说完,翻过身子,听到背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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