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前债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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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入黄昏。

德馨小区附近还处于人流高峰期，下班、下课的人特别多，小摊边的热闹程度不比早上低多少。

王全，也就是白天才卖给柏淮煎饼果子的老板，此时正在收摊。

旁边有熟悉的客人和其他摊位的老板见状忍不住地问：“王哥今天这么早就收摊？咋回事啊？”

王全乐呵呵地说：“没啥，就想回去陪陪老婆孩子了。”

“哎哟，王哥可真是好男人啊，我回去可得让我家那口子好好学学。”旁边有人打趣。

王全笑笑，继续收。

确实是想回去陪陪老婆孩子，但除此之外，还是有别的原因的。

回想起白天在他摊位面前莫名丢下一句，让他今天忙完了早点收摊的年轻人，王全忍不住抬头朝街道的方向看了一眼。

年轻人就是从那个方向离开的。

那话丢得其实挺莫名其妙的，大多人可能不太会听，要知道，他们赚的可都是辛苦钱，少了晚高峰一趟，一个月的收入便又少了一些，就是顶着高烧都要做的，哪里是说收摊就能收的？

可王全就莫名觉得……万一呢？

那年轻人长得不像是什么坏人，虽然看着冷清了些，但还挺面善的，不像喜欢戏弄人的那一挂。

至于收入嘛，今天少了明天起早点多做些就好了，他老婆也不会说他什么的。

想到老婆，王全笑眯起眼睛来，骑着收拾好的三轮车往家的方向走。

他家离德馨小区大概有六个街区那么远，每天就这么慢悠悠地骑过来骑回去，顺带欣赏欣赏老东城的城景，觉得日子过得也挺美的。

常有人说，宁洲城的老东城破，不如红河区和梵左区繁华，也不如苍都区小吃多。

但王全自小在这边长大，觉得那哪是破呀？全是城市的人气嘛，有人气的地方才美妙着呢，那些个高楼大厦看着是挺漂亮，但去外头感叹了一番回来，还是想自家煎饼果子。

一边这么想着，王全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慢悠悠地骑回了家。

老婆晚班不在，孩子在认真做功课，说是回来路上吃过了。王全想了想，他老婆应该是还没吃过的，便下厨做饭。

到晚上八点时，家里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有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一路将家里的东西撞得砰砰直响。

王全皱着眉头走出去，就见妻子头发凌乱，满面泪痕地站在外边，看见他后愣了愣，想也不想地扑上来，抱着他嚎啕大哭。

“干嘛呢？哭什么啊？”王全有些错愕，“啊？”

妻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我，我今天左眼一直跳，心脏也不舒服，到楼下的时候听人说，说昌平路那边出了车祸，想到你，你一向是那个点从那条道过来的，我手机又没电了，就，就着急……”

王全呆了好半晌，才长长地啊了一声。

·

昌平路。

一辆兰博基尼敞篷跑车正翻在公路上，据旁边的目击者说，是自个跑路上太快了，碰到旁边的护栏，莫名其妙就翻了车。

倒是没伤到别人，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却被撞得血肉模糊，头骨都错了位。

昌平路算老城东比较繁华的街道，警察和医院迅速反应，很快就将现场围住了。

“也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哟。”有看见全程的大婶揪心道：“那么年轻的小伙子，车开那么快干嘛呢，真是……”

“我看他头好像都歪过去了？该不会是不行……”

“哎哟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刚刚才忘了那画面呢，别说了别说了！”

“哎？那边怎么还来了记者呀？这，这不会是个大明星吧？”“我听听我听听……说是金四的儿子？金四谁啊？”

……

人群中热热闹闹，一只黑猫突然出现在车祸附近的老树下。

那双铜黄色的眼睛盯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看了半晌，而后轻轻眯了眯。

如果柏淮在这的话，不光能认出这是因为殷家女儿死的那只黑猫，甚至会发现，它看着比普通的阴鬼要更加具体了一些。

这种现象的出现，象征着阴鬼获得了一定的力量。获得力量后的阴鬼会比普通阴鬼状态更稳定一些，思路也会更清晰一些。好好锻炼的话，不光可以用来干一些特别的事，还能学会认主。

是以，这样的阴鬼最容易被那些有驭鬼能力的术士看上。

那黑猫舔了舔自己的鼻头，在察觉到附近有人靠近时，光速从老树下消失。

消失后的黑猫在三分钟后出现在了千米开外的树杈间，它又飞跃了好几米的距离，而后落在地上。

就这么沿着道路走啊走，一路从老东城慢慢走到了红河区，最后停在了那青灰色的四合院附近。

只见它纵身一跃便上了四合院的院角，看见院子里坐的柏淮，身后的尾巴轻轻圈了圈。

那是猫的肢体语言中，对某种生物感兴趣的信号。

当下边的柏淮敏锐察觉到那点点气息回过头时，黑猫再次不见了。

柏淮的眼睛眯了眯，旁边的方觉问他：“柏先生，怎么了？”

柏淮停顿半晌，回首摇头说：“没事。”

·

话说回下午，辞职之后的柏淮和周帅方觉他们在附近会合完毕后，便重新往红河区的四合院方向去。

路上弯了趟商场，说要给柏淮搬家添点东西，周帅买单，当入职礼物。

柏淮当时愣了愣，他还没怎么逛过商场，那种人多的地方他一向是排斥的。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周帅絮絮叨叨的话给堵住了。

“要买的，生活要有质量，你看看你那行李箱，我以为二十六寸里多少得有点东西呢，结果摊开一看，一床被褥，两套衣服，两套被单，洗漱用品，没了。小朋友，日子不是你这么过的你知道吗……”

旁边的方觉虽然觉得周帅唠叨了点，但是吧，他扭头真诚地看向柏淮说：“人烦理不糙。”

周帅：“……滚。”

柏淮：“……”

然后三个大男人就逛了一趟商场，大包小包春夏秋冬给柏淮买了一整车。

重新回到四合院后还替他把那一车东西在房间里整理好了。

整个过程下来，柏淮人都是懵的。

但别说，逛商场确实是个挺新奇的体验，虽然他不太喜欢那种人多的地方，但有周帅和方觉在旁边吵架张罗，总体感觉莫名还挺有意思的。

然后就是房间里多出来的新东西。

柏淮抓抓那个，摸摸这个，脸上写满了新奇。

晚上八点，柏淮被周帅喊道小院里乘凉。

他最早是想拒绝的，但一想到之前他每回拒绝周帅后能被他婆婆妈妈叨多久，拒绝的话莫名就缩回了肚子里。

一个人为什么话就能那么多呢……

柏淮一边满腹费解，一边没办法地朝楼下走去，听周帅给他介绍了一下公司的日常。

简单来说，就是上一次接单还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而根据历史规律，他们至少还得有一个月才能接到新的单子。

“这期间你想干嘛干嘛，工资照发。”周帅爽快地说。

旁边的方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再这么散漫下去，工资早晚发不出来。”

周帅老神在在：“你的吗？不用早晚，下个月就发不出来了。”

方觉：“……”

柏淮看着他们，回想起这两人刚刚也是这么吵了一路……不对，是这么吵了一天，正觉得有些好笑时，便察觉到身后有一阵气息飘过。

他眉头微蹙，循着那气息回头，却见四合院的院顶上什么也没有。

方觉问他：“柏先生，怎么了？”

柏淮眯了眯眼睛，说：“没事。”

他知道那是什么，即便那黑猫消失的动作已经非常迅速，他也依旧知道。

黑猫跟过来了，说奇怪奇怪，说不奇怪也不奇怪，但不管奇不奇怪，早就习惯被各色妖鬼窥伺的柏淮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