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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仍旧不好回答。哪怕是祁长乐,一时间也不知是回答“是”好,还是“否”好。
毕竟她与女君的接触,不过这短短时间而已。
时间太短,以至于她无法总结出绝对正确的经验与回答。
脑内思索了一番,但其实用时极短。最终,祁长乐决定按照自己的直觉来,赌一把。
她仍旧恭敬地跪拜于地,但声音却不大不小,沉稳有序,一点也不见颤抖,只有婉转轻柔。
“回陛下话……并无。”
“此名乃生母所取,虽然不是什么遍稽群籍的好名字,但却包含了母亲对臣女一生的期望。所以,虽然臣女并非真的做到了长乐,但……有母亲这一份心意在,已然足够。”
钟离御抬起眼睫,懒懒的朝下看了眼。而后她勾了勾唇角,声音虽然带着懒散,但那慢悠悠的语调,却让人无端心悸。
“那你取这个名字,亏了。”
祁长乐仍谨慎回答:“虽无满月圆满,但若能借此感受母亲爱意,于臣女而言,便已足够。”
意思就是,不亏。
祁长乐的话不知哪句触碰到了钟离御的神经,她原本还带着懒懒笑意的面容倏地敛了下来,略有些阴沉,黑眸中情绪沉沉,压着一片暗色。
片刻后,钟离御才散去了一两分的情绪。
但尽管如此,她此刻阴晴不定的神色,看上去也让人畏惧。
钟离御指尖轻扣,而后道:“我可没说是你亏。”她眸色漆黑,终于勾起唇角,但却是似笑非笑,带着嘲意。
“是这名字亏了。”
祁长乐心底猛地一跳,忍不住多想。
而后她闭了闭眼睛,竭力按捺住方才的心悸与心慌,面上仍保持着镇静与稳妥。
“愿闻陛下赐名。”她这样回答女君。
“……”
钟离御脸上的神情总算微变了下。她看着跪在下方的人,升起了一些兴趣。
方才那些秀女秀子中,就算是极力冷静的,也在钟离御的寥寥几句话语下,声音变得颤抖,跪拜的动作也像是木人一样僵硬。
知道的是清楚他们在选秀。
不知道得怕是以为他们是要奔赴刑场。
无趣。
但是这一个……却有些不一样。
钟离御看了过去,心底的情绪起了一些变化。
她不仅没有露出慌乱或是惶恐的模样,反而进退有度、落落大方,还能与钟离御在对话上有来有回。
就像是,不知道她暴君的名声一般,又或是,不在意?
想到这里,钟离御勾起了一抹笑。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要为你赐名呢?你也妄图,想要揣测我的想法?”
“臣女不敢。”祁长乐垂着眸子。“只是方才陛下所言所感,似乎对‘长乐’一名有所偏爱,臣女自知不敢玷污陛下偏爱,因此愿为陛下效劳,主动舍弃此名。只是——”
她顿了顿,又道:“此名乃母亲所起,包含着母亲对臣女的爱,若陡然失名,臣女心中有些空荡,便……”
“想乞求陛下怜爱,渴求陛下赐名。”
乞求,怜爱。
钟离御指尖轻扣的动作忽得停下。她眼底掠过一丝暗芒,深深地盯着下方的人。
那一瞬间,钟离御也说不清楚方才心底略过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是难得觉得……这次选秀,倒也没有她以为的乏味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即将进入后宫的秀女有了期待之情。
但是钟离御却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对她道:“人死了,心底就不会空荡了。你说是不是?”
“而且你死了,才能做到真正的长乐啊。”
“所以,去死吧。”
她勾起的笑意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血意与杀意,但眼底,却隐含期待,像是在期待着对方这次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祁长乐手指下意识蜷缩,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大殿上,在女君面前,还不能失态。
而且她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想法是什么。
她要赌。
赌的是那万中之一。
若没有觉悟,怎么可能赌得下去?
这样想着,祁长乐心底忽然紧绷的情绪才舒缓下来。
她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谁也不知道她眼底到底有着什么情绪。
只有祁长乐自己清楚地知道。
此刻她面无表情,只有眸底,带着凉薄冷光,与一点狠意。
她从小就是这样赌过来的。
祁长乐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势与强势,也在一次次地被欺辱、被忽视当中学会了如何利用那一点长处。
所以她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比清晰。
祁长乐深深地吸了口气,只听见自己说:“陛下所愿,臣女遵从。只是……臣女惟愿在死前,能被允许一睹陛下龙颜,也算死而无憾。”
她的话语之后,再无其他声音,大殿上一片寂静。
事实上其他秀女秀子们已经惊呆到不知道思考些什么了。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么胆大妄为?!
她难道一点都不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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