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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哥哥有一天,会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地位……”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萧寅初被秦狰按在怀里,鼻尖都是他的味道,耳畔是男人“咚咚”的心跳。

这里很安静。

安静得蒋云染的话,一字不差地进了她耳朵。

厉尚廉神情大变,迅速扫视四周,低喝道∶“你胡说什么?”

“哥哥和姑父的愿望,亦是云染的愿望。”蒋云染双目坚定∶“只要哥哥信我,不出五年,必将得偿所愿!”

赵王没几年好活了,萧何跟太子压根不成器……今生的发展必定可以像前世一样。

不,有她在,应该会比前世更加顺利才对!

“你从哪里听见的?”厉尚廉瞪大双眼,握着蒋云染的肩膀,质问道。

“这个你不用管。”蒋云染撇过头,轻声说∶“闻喜公主看来并不喜欢表哥,与其在这上面多费工夫,不如从别的地方下手。”

厉尚廉推开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说这么多,就为了最后这句话罢?”

蒋云染一愣。

她无法对厉尚廉和盘托出再世重生的事,没想到这点隐瞒,厉尚廉居然以为她只是嫉妒?

厉尚廉有些薄怒∶“公主我是非娶不可——你莫要再劝!”

蒋云染心如刀割∶“你……这么喜欢她吗?”

厉尚廉还真认真想了一想,蒋云染也称得上漂亮,在遇见萧寅初之前,厉尚廉还挺喜欢这个表妹。

每次带出去总会被国子监的同窗追捧,如众星拱月一样,偏偏蒋云染对他唯命是从,让他很有面子。

可是也仅仅如此而已。

萧寅初是皇室娇养的公主,生来尊贵无匹,又那般好看,好看得不似凡间女子……

遇上她以后,以前觉得也还不错的表妹,瞬间就成了庸脂俗粉。

蒋云染气得直抖。

她两世与厉尚廉纠缠,对他的脾性再清楚不过,惯是得到就不懂得珍惜的主。

“好好在宫里呆着,曼冬和汝阳王府,能成最好,成不了也无妨,大不了收荣习一个庶女,抬做姨娘就可。”厉尚廉说着,从袖里递去一个荷包。

“你在宫里,赏人大方一些,别让人觉得太小家子气。”

这是因为前两天蒋云染和宫里绣坊的女官起了摩擦,让他觉得有点丢人。

如今蒋云染寄养在厉家,她出手太小气,会让人觉得厉家苛待她。

骄傲如蒋云染,她想狠狠将银子丢回去,可是她在宫里确实需要银子。

低阶的太监宫女都是见钱眼开的,偏偏她的日子、她的抱负,要借这些人成事……

见她一如既往乖巧,厉尚廉安下心∶“好了,曼冬一介未嫁之身,不能和荣骁呆太久,我们回去罢。”

窗外窸窸窣窣,很快脚步声就走远了。

萧寅初一直皱着眉听,等两人彻底离开,不多时又听见屋里二人与刚回来的他们说话的声音。

荣骁不知道应了一句什么,花殿里安静了一会。

萧寅初以为他们走了,刚想开口,忽然被秦狰捂住嘴——

秦狰示意她去看。

萧寅初转头,恰好从缝隙里看见荣骁精致似妖的的模样——黑暗里,他的嘴唇红得像血,脸色惨白,意味深长地盯着角落里。

那里空空如也。

“哼。”

他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萧寅初愣怔在原地,隔着缝隙与荣骁对视着,她猛地后退,一下撞进秦狰怀里。

那荣骁……也太像惨死的厉鬼了!

相比起来,秦狰这厮还是好多了。

“不怕,他走了。”

秦狰拍拍她的背,安抚道。

萧寅初心砰砰直跳,回过劲来狠狠捶打他∶“你……让你吓我!”

“吓到你的是他,又不是我!”秦狰半躲半避,几乎被她压在地上,仰头看着萧寅初的脸。

如厉尚廉说的,倾城之貌。

又娇气,又可爱,他的小公主。

萧寅初气坏了,又差点吓坏了,悲愤交加之下,竟然“嗷”一声哭了出来。

金豆豆不停地掉,边哭边控诉他∶“我不喜欢这样!你干嘛老欺负我……荣骁看人的眼神很讨厌,我不喜欢他!呜呜他长得太吓人了,我晚上做噩梦怎么办?你赔我!你赔我!”

每骂一句打他一下,到最后几乎是不讲理了,随口说一句什么,都能成为捶打他的理由。

秦狰招架不住这些软绵绵的拳头,又被她哭得心碎,干脆压着她后脑勺∶“别哭了。”

萧寅初哪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不仅没停,还更大声了!

秦狰听得头疼,只好低头,狠狠堵住了娇骂不断的小嘴!

“……”

萧寅初连哭都忘记了。

不是刚才喂她酒那种浅尝即止的亲法。

是绵长的,长驱直入的,缠绵悱恻的。

事实上,秦狰活了两辈子也没这么碰过别的女人,仅凭着本能,动作远比承受那个人还要青涩。

还好萧寅初完全傻了,压根没察觉出来。

萧寅初傻了,不止因为秦狰竟然敢亲她,而是因为二人接触的瞬间,她竟然看到了很奇怪的景象!

她看见蒋云染哭着喊着:“长公主殉国了呀!”

她看见小皇帝登基,蒋云染住进中宫。

踩在她萧家的土地上,躺在属于赵国皇帝和皇后的大床上,日日与厉尚廉苟且……

厉家势力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步,厉峙和厉尚廉开始商议怎么不动声色将摄政王弄死。

事实上从厉家把持朝政,一家独大开始,萧寅初就十分疑惑了。

在她心里……她这个长公主死后,秦狰应该立马登基做皇帝才对啊!

这不是他苦苦蛰伏十几年,最想要的吗?

秦狰人呢?

秦狰松开了她,脑海中的景象一瞬间被切断。

“怎么了?”他低声问。

不会被他吓坏了吧?

小姑娘双眼通红得像兔子一样,水嫩嫩的樱唇被亲得红红的,眼里充满了迷茫。

萧寅初一把抓住秦狰的领子!

凶狠地反亲了回去——再让她看一眼啊!

……没反应。

没道理啊,难道要伸舌头才能……

秦狰连忙“唔唔唔”闭上嘴,差点晚节不保!

什么情况?

“你松开!”萧寅初瞪眼,凶悍地说∶“让我碰一下!快点!”

这回轮到秦狰懵了。

萧寅初低头,普通地亲了亲他,没反应。

又试探着前进了一点,不小心碰到对方咬紧的牙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可还是没反应。

“张嘴。”萧寅初轻声道。

秦狰脑子里塞满了奇怪的东西,晕晕乎乎地松开。

她像个探头探脑的小兔子,又软又香,误入了一片陌生地方,不敢深入,只好这里探探那里碰碰……

秦狰怕吓到她,只好乖乖被尝。

没有反应啊!

萧寅初气坏了,猛地推开秦狰,又气又娇∶“为什么不行,你怎么这么没用嘛!”

为什么不行啊?

刚才难道是她的幻觉?

可是那么真实,真实得就像她死后就是这样的!

秦狰撞到后背,被迫从旖旎中清醒过来,已经‘不行’又‘没用’了。

萧寅初气呼呼地站起来,从角落钻了出去。

秦狰只捞到滑溜溜的裙角。

叹气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花殿里,四人喝茶作乐的痕迹还在,萧寅初已经出来太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她理了理鬓发,又把身上的褶皱抚平。

脚上只穿着薄薄的足袜,她不想秦狰再碰她了,弯腰去寻矮塌下的鞋,被秦狰抢先一步。

蹲在她脚边,轻轻给小姑娘套上绣着洒金桂花的软鞋。

“我要回去了。”萧寅初抬起下巴。

“嗯。”秦狰从屋里取了件斗篷给她系上∶“我送你回去。”

“不要。”萧寅初下意识拒绝。

“你出来太久了,我知道有条近路可以回栖雀宫,届时就说你自己走回去的,才用了这么久。”秦狰道。

萧寅初有些心动。

从她在湖边遇见秦狰到现在,起码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花镜那里肯定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现在回去她也解释不清这一个多时辰去哪了。

“那……”萧寅初别别扭扭地,想让他带路。

“那什么?要不要我带你回去?”秦狰问。

“要……”

“要什么?大点声。”

“要你带我回去嘛!”萧寅初拔高了一点声音,又嘀咕道∶“为老不尊!”

秦狰闷笑,假装没听见后半句。

趁着夜色,牵着小姑娘走在宫闱里。

暖池的宴估计在散了,宾客说话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今晚应该庆幸赵王肆在闭关炼丹,而王后这几日刚好病了。

不然她一下子丢了这么久,不被追问下落就怪了。

秦狰捏了捏她的手∶“怕什么,就说我胁迫你的,赵王疼你,不会把你怎么样。”

她是不会被怎么样,他就不一定了!

萧寅初哼唧道∶“我是不会被怎么样,你会被挖眼,剁手!”

想起萧明达曾声情并茂地叙述过萧家父兄是怎么溺爱这丫头的,秦狰觉得眼睛和手有点疼。

回栖雀宫的近路要经过摘桂宫,这里是大骊姬的地盘。

她擅歌唱,声音像黄鹂鸟似的动听,这么晚了还在吊嗓子。

隔着宫墙隐隐约约能听见那婉转的声音。

不过在黑夜里怪吓人的。

萧寅初加快了步子,拖着秦狰走∶“你快点走,我害怕!”

近路称之为近路,就是人少走的路,两旁也没有宫灯,附近更没有人烟。

摘桂宫附近有个花园,白天是个好所在,夜里这些花草树木都是黑漆漆的,张牙舞爪好不吓人!

萧寅初都快跑起来了,耳旁的风“呼呼”的。

摘桂宫里有座三层高楼,是王城各宫里为数不多的楼宇,大骊姬站在三楼吊嗓子,隐约看见外面黑灯瞎火的,俩个人牵着手一路小跑。

“咦?”她定睛一看,忍不住捂了嘴巴“咯咯”直笑。

“有意思,现今年轻人真有意思,大半夜不睡觉,私会野鸳鸯!”

她的宫女绛珠望了望,花园里空空如也∶“您说哪里有野鸳鸯?”

大骊姬“啊啊”唱了两嗓子,纸扇轻敲手心:“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料得高吟者,应怜长叹人——”

正是《西厢记》的唱词。

近路果然很近,穿过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再走不远就是栖雀宫了。

这里已经能看见栖雀宫里的宫灯,橙黄温暖。

秦狰停下脚步,从怀里取出一物——寿山玉雕成的珠子共六十八颗,串成珠串正好适合小姑娘戴。

颜色也好,白里飘着血丝纹,很珍贵也很漂亮。

重要的是每颗都是他亲手雕刻的。

秦狰执起她的手,发现手腕上已经有了一串珍珠,撸了下来,不高兴道∶“谁送的?”

“云安郡主。”萧寅初轻声答。

秦狰脸色微霁,珍珠抛回她手里∶“叫下人改作珠花也好,簪子也罢,不许做手钏了。”

“戴着,”说完将寿山玉戴上她的皓腕,假意凶神恶煞道∶“不许摘下来,以后见一次老子要检查一次!听到没有?”

其实耳根红得要滴血。

萧寅初压根没怎么听清他的话,胡乱直点头∶“嗯嗯。”

秦狰被她乖得心都软了,特别想把小姑娘送回寝宫,特别想给她盖被子,特别想看着她慢慢睡着。

可是不行,他无名无份。

“去吧。”秦狰拍拍萧寅初的手。

萧寅初往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冲到秦狰身前。

踮起脚,抱着他脖子往下按。

亲了一下。

喃喃∶“又不行?”

秦狰额角忍出青筋,就在她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之际,凶狠地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抵在某棵树干上,低头狠狠吻了一下小姑娘。

“谁不行?”秦狰凶神恶煞地逼问。

萧寅初无辜地摇头∶“我不是说你不行啊……”

误会,误会大发了!

不管是不是误会,他得跟小姑娘证明他行,他很行!

“嘤嘤嘤……”萧寅初咬着拳头。

这老畜牲……

老畜牲!

威胁谁呢!

秦狰咬牙把她从身上撕下来,摸摸头发,整理整理衣服,最后拍拍她的小屁股∶“回去罢,你的宫女该等急了。”

萧寅初脸颊通红,毫不犹豫地提起裙子,头也不回地跑回去了。

大方了一顿,剩下满怀寂寞空虚冷的秦狰,活动了一下还没收回的手掌。

顺便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手感。

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进行无意义的谴责。

不过有一说一,她真香。

萧寅初沿着小路慢慢走回栖雀宫,脑子里乱糟糟的。

殿里的灯只燃着一半,有一半宫人都出去寻找她了。

花月看见她,差点急哭了∶“公主!您……您到哪去了呀?”

她忙迎上去,将公主上下检查了一遍——鬓发有些乱,小脸微红,别的倒是没什么。

“您到底去哪了?花镜到处找不到您,又不敢声张,只好跟大家说您身体不舒服,先行退席了。”花月将她扶进寝殿,吩咐宫婢端来热水。

萧寅初用手背贴了贴脸,避开花月的眼神∶“好冷。”

“可不就是冷吗,您看天上云那么厚,今夜啊,要下雪的。”

花月摸摸公主的脸,以为是冻红的,连忙接过小宫女送来的热水,亲手拧了帕子去擦。

“您泡一泡手,奴婢派人去通知花镜,要她别找了。”花镜往水里滴了些她常用的花草精油,又打发一个小宫女去通知花镜等人。

萧寅初摇摇头,不欲多说∶“备水,我想沐浴。”

萧寅初泡在水里,咕噜噜吐泡泡。

这好像是她一直有的习惯,像生气的时候必须抓抓米一样。

水面浮着几片花瓣,被她顶起一片,又放回去。

百无聊赖。

她今天真的荒唐了,与秦狰躲在花殿里这样那样,又听见了蒋云染和厉尚廉的对话。

还有他们关于荣骁和厉曼冬那些安排——

左相厉峙,有意和汝阳王府结亲。

而荣丹刚与太子合了八字,钦天监批大吉,听说蒋皇后正准备给她上玉牒。

也就是说,左相站在太子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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