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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先声挪开戚野搭在腰间的手臂,轻手轻脚下了地,赤着脚,眼前似乎隔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

咬紧下唇,一手撑着墙,一手按压太阳穴,他面色苍白,跌跌撞撞走进洗漱室,低下头刹那间忍不住干呕出来,胃中不停上涌恶心感,却什么都吐不出,越是干呕越难受。

长到膝盖的宽松衬衫外面,突然又多了一件同等长度的外衣,戚野的头发还支楞着,睡意全无,抓住他冰冷的手腕,把布满噬咬红痕的指节从口中拽出,“难受就喊出来,是胃疼吗?我去马路对面的药房买药,先喝点温水?”

池先声偏着脑袋,头疼欲裂,胸膛距离起伏,外套挡住宽大衬衫空荡间带来几分冷意的空气。

安静靠在戚野身上,五指紧紧相扣,他闭着眼,平复下呼吸,缓了一会儿,痛感住逐渐褪去,眼前不再模糊。

嗅到衣间若隐若现的冷杉味道,就着戚野的手,他抿了一口温水,漱清唇齿,之后慢慢地喝下一整杯。

池先声盯着瓷砖黑白两色的六芒星图案,垂下眼睑,声音沙哑,“都怪你,昨晚非要吃牛排,否则我也不会胃疼。”

“对不起,我的错,让小朋友受累了,咱们以后不吃了,敢再提牛排一个字,我就变成五百斤的大胖子,”戚野从善如流,共同遗忘昨晚他站在西餐厅前赖着不走的场面,

戚野拿纸巾仔细擦拭他下巴上的水渍,“等会儿我下去叫早餐,顺便去药房买药,你回床上再睡一会儿。”

“不……”

“好。”

戚野挑了挑眉,权当答应,抱起他,塞回被窝,掖掖被角捂严实了。随后降下天窗湘色的卷帘,瞬间阁楼一片昏黄,他把控制器放到池先声够不着的地方,低着头,弯下腰,摸了摸池先声汗水打湿的头发,“还有哪里不舒服?”

抓住戚野的手臂,他指了指额头,得到一个亲吻后,拉起被子,心满意足遮住脑袋。戚野拉了拉被子,没拉动,轻笑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关上了门。

根本睡不着。早起突发性的剧烈头疼,仿佛一个炸弹在耳边凭空炸响,那是池先声再清楚不过的感觉,如果真的是因为一块牛排而产生的胃疼就好了。

重活一世,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摆脱病魔缠身,从今往后,再也无所顾忌,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足够站到世界赛场,足够和戚野走完这一生。

然而,一切都变成了空想。

他真的感觉昨天好像就在眼前,刚刚听到室友叫起床的声音,才做完体检,拿到身体健康,只是缺些维生素的报告结果。

与其在自以为是的命运掌握到手中时变故降临,倒不如一开始便知道结果,不会见到乘以数百倍希望的一朝亡在旦夕。

绝望之际,他再次想起系统,而心中无数次询问,也小声问出口,回答他的只有满室寂静。

遮挡天窗的卷帘上绣着好看的绸光金丝轮生树叶,整个房间笼罩微淡的宁静的杏黄色。枕头被罩和衣间,都有着好闻的熟悉的味道,他仿佛全身沉溺在独属的海洋。

矮柜上,一张黑边相框,背景是处小酒馆,戚野带着衣间挂着黑色耳机线,持酒瓶的手掌宽大有力,他仰着头,眼帘微阖,目光淡淡的,几丝玩味,几丝倦怠,还有微不可察的笑意。

对这一切,池先声仍感留恋。

不知不觉间,他睡了过去。意识朦胧间,听到一阵来电铃声,迷迷糊糊地接起。

“最近忙吗?”池歌的声音分外低沉,略带些干涩。

池先声拿远手机,听筒里的声音传到耳中,依旧震得头有些不舒服,他蹭蹭枕头,吸了一口戚野,慢慢地说:“休假中,俱乐部刚放了半个月的假。”

长久的沉默,池歌并没有再说什么,池先声睁开一只眼,拿近手机,不是被他无意中挂断了,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哥”。

又过几秒,池歌在另一边应下,缓缓开腔:“没什么事的话,抽时间回来一趟吧。”

他突然怔住,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瞬间清醒,呼吸似乎停滞,整颗心吊了起来,“……是不是,母亲那边出了事……”

“今天早上走的,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大概在五点到六点指尖,”池歌语气平静,声音毫无起伏,“昨天晚上她还说这段时间一直想见你一面,见也见了,话也说了,就这样吧,没什么未了的心愿了,夜晚睡得很好,离开也安详。”不记得是怎么挂了电话,最后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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