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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到未来时间点。往后还请宿主调整生活习惯,严守作息,三餐准时,爱护身体,善待生命。系统任务已完成,抽离进行中……18%……53%……92%……100%】
池先声意识混沌中,耳边传来微弱脚步声,如同放慢百倍,掺杂朦朦胧胧的交谈声。只能听到音,无法辨认是什么意思。
水珠滴答滴答流动,指腹触及棉布微微发涩,大脑昏昏沉沉,不知道身在哪里。
黑暗时刻,眼前映现一道白光,逐渐扩散,铺天盖地倾泻开来。之后,五感一点点清晰。
他睁开眼。
麻药慢慢消散,后脑发沉,阵阵钝痛,每一秒都像行走在刀尖上。嘴中有类似气泡膜的东西,很长,伸进喉咙,牙齿和舌头一动不动,说不出话,干涩又难受。
重症监护室。房间宽敞,灯光明亮,散布许多床位,护士步履匆匆,走来走去,地面和墙壁呈现广阔湖水般的淡淡蓝色。
他身上盖着被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手被紧紧束缚床边,身体连接七八根管子,唯独脚趾能动。
短暂睁开几秒,力气用尽,他再次阖眼,沉沉睡去。
……戚野……
枕间微凉,湿润。
“没什么问题,情况很好,可以出去了。后遗症无法避免,慢慢恢复,先观察一周再出院。”主治医生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准时来到ICU,同意拔掉嘴里的管子,转去普通病房。
池歌看起来突然老了,引以为傲的黑发中夹杂白丝,皮肤有些粗粝,眼下青黑,神色流露沧桑,淡淡笑着吻他额头,“没事就好。”
拿起插着吸管的保温杯,递到他唇边,“喝点水?”
“……嗯。”侧着耳朵,努力听清池歌在说什么,调升床面高度,他微微坐起身,一口水刚咽下,嘴中泛苦,顶着沉重的头,还没反应过来,涌上阵阵恶心,已经弯下腰呕出一滩胆汁。
直到第三天,能喝下半杯水,不再反吐。
医院伙食好,食堂有白粥,有清淡炒菜,有红豆馅白团子。趁池歌不在,隔壁病房的小女孩过来玩,悄悄给他带了一个,还冒着热气,又小又白,软乎乎的。
咬一小块,还没咽下,往常一口一个的红豆团,如今便腻了,有些可惜。
维持一张面瘫脸,他向小女孩解释,“要留着下次和下下次慢慢吃。”
白天人多,进进出出,什么声音都有,偶尔还能跟病友聊上几句,注意力被分散。
夜晚最难熬。
八点左右入睡时也是好好的,可一到凌晨两三点,脑中的刺痛越来越清晰,猛地一跳,或避开刀口,微微偏一下头,便被疼醒,一身冷汗,再难入睡。
时间缓慢地坚定地走过去,他望向一片空白的墙壁,长久注视。数着小星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忘记数到多少,一次次重来。
胳膊交叉,环在腰间,只是微热。
今天,队友来看他,浅聊几句,世界赛一定全力以赴。
昨天,遇到旧伤复发的郝队长,解说行业发展尚未成熟。
前天,护士查房时说悄悄话,很多人聚集在明鸿大街,放礼花庆祝。
大前天……没有大前天了……
一个星期后,不用搀扶,池先声能自己下地,慢吞吞地扶墙走路,到病房门口一小段距离。
坐在病房门口的等候椅上,注视占据对面墙壁三分之二的‘常见癌症治疗常识’图。
一字不落,可以正反流畅背诵时,他走路平稳,姿势不再奇怪;一顿能喝下半碗粥,而非全部吐出;当正常静坐、交谈和吃饭时,也不会突如其来地流口水,半天过去,毫无察觉。
“玩一小时休息半小时,一天不能超过四个小时。”池歌终于同意,严声明令后,递来手机。
他两指压住嘴角,手动挤出一个微笑,“知道了,天使。”
强行压下弹脑瓜的冲动,池歌推了推眼镜,“……等你病好。”
有了珍贵的四小时,夜晚不再难熬。
从18岁,他的重逢是戚野的初见,到22岁,他的初见是戚野的重逢。消失的四年中,戚野发生了什么,他红着眼眶强迫自己去了解。
网络信息五花八门,有[论戚野从背负满身骂名到王冠加身那几年的辛酸苦辣],有[电竞巅峰的成功实例,信仰是一种力量]。
还有[戚神从黑粉无数每日三骂到国民老公,千万少女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NO.1,他靠的是家世是脸是命?不是,是破釜沉舟的自杀式的决心!]
一字一句映入眼中,他突然能够理解当时在小区门口,拧眉解释手上疤痕的戚野的心情。
当某种情绪溢满内心,看不见摸不着,微妙存在,身体的疼痛将化作出口,得到释放。
头痛欲裂并非磨难,而是礼物,是水龙头的阀门。
网络消息很多,戚野几乎毫无隐私地出现在人们视线中,除了有关池先声的一小部分。
看过主页、博客、直播、论坛,各种或正经八百的剖析,或荒诞的扒皮贴,他还觉得不够,想知道更多,关于戚野。
凭借一周前的记忆,戚野自爆小号,他依稀记得所发那句话,‘没人陪我,与我有什么关系’。
博客搜索关键词,从今天到十年之前的漫长时间里,几乎每天都有用户发表类似的话,一到国庆春节情人节……尤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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