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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匣子,许月圆心猛然一沉,她的银子呢?里头空无一物,萧无烬赐她的金链子,她存的银子,平时省下来的铜板,一个都没有了!未央宫竟然也有贼,真是胆大包天!
算了,穷就穷吧,还是小命要紧。离开了未央宫后直往废弃宫殿走去,那个狗洞虽然不大,可她最近几日因为思念哥哥,瘦了好多,勉强应该能钻得过,先?试试先?试试,为了逃跑做准备。
来到宫墙边,扒开草堆,她顿时又困惑了,沿着宫墙又找寻了好久,狗洞呢?伶人哥哥为她挖的狗洞呢?!
是哪个天杀的把狗洞堵住了啊!!!
金子也没了,狗洞也没了,定?情?的香囊被夺走了,逃亡计划宣告失败!
傍晚她觉得浑身难受,无丝毫力气,定?是暴君采阴补阳让她生病了,今夜实在不愿给暴君侍夜,于是跑去跟贺兰晦请假。
贺兰晦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实发热,倒不是说谎,“嗯,最近今日别去未央宫了,免得将病气过给陛下。”
“哦......请我去我还不去呢。”许月圆转过身要回?自己的房间,忽得一阵晕眩,腿下软绵,整个人往下滑,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
“往后,你不要来寻我。”许月圆朦朦胧胧听见这一句话。
她陷在一团迷雾之中,隐约看见哥哥的背影,月白色的长袍盈盈生辉,坚阔的后背,锦缎般的青丝,离她越来越远。
“哥哥——!”许月圆惊坐而起,睁开眼。
梦中的身影就在眼前,迷雾也消失了,“哥哥......”
“你烧糊涂了?见到谁都叫哥哥?”贺兰晦捧着药碗转过身。
不是哥哥是贺兰晦,看到这张熟悉的脸,许月圆失望至极,这里是贺兰晦的卧房。
“喝药吧。”贺兰晦来到床边,舀了勺药递到她唇边。
手指修长如白玉雕成的一般,贺兰晦真的很像她哥哥,张嘴喝药,湿漉漉的眼睛却紧盯着面前的人。
“怎么?太感动了?”贺兰晦顽笑道。
许月圆小时候没生过病,邻居都说傻子才不生病,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亲手喂药。
“生病的时候倒是顺眼多了,躺下吧。”贺兰晦拉过被子为她盖好。
“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妹妹?”许月圆问道。
“呵、”贺兰晦嗤笑,“阏氏是歧月国第一美人,我的妹妹若能长大,也必定?倾国倾城,可是你这瘦弱小猫能比的?”
哼,许月圆收起那一点点感动。
“三百四十二。”贺兰晦道。
“嗯?”
“方才你梦呓,叫了三百四十二声哥哥。”贺兰晦道。
“哦”许月圆又难过了,“因为我在这世上只哥哥一个亲人了。”
“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当然!我哥哥是世上唯一一个肯舍命救我之人!”哥哥很重要,她一定?要和哥哥一起逃离皇宫,许月圆捏着被角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贺兰晦起身将空药碗搁回?桌上,“我之前与你说过,歧月国破时,我不在都城,其实是我撒谎了。那天夜里我在王宫,而阏氏正教我识你们中原的字。”
“啊?”许月圆睁着大眼睛,“你逃出来了?”
“叛军的头子,是单于的弟弟,他叛变只是因为阏氏是异族人,妹妹身上流着一半的异族血统,歧月王氏不允许她继承王位。叛军冲进殿中四处砍杀,阏氏执剑掩护我从窗口逃走,交代我去妹妹的寝殿带她逃走。”
听着真揪心,“你没能带走你妹妹?”
“通往妹妹寝殿的路上尽是叛军,还有宫奴的尸体,那处宫殿早着火了。”贺兰晦道,语气平静的如同?深秋夜里的湖水,完全不起波澜,“若我过去,定?会死在叛军刀下。”
许月圆回?想贺兰晦的身世,他为了跟随萧无烬自宫了,也是个可怜人。
“所以我跟着其他四处逃窜的宫奴一起,逃离了皇宫。”
贺兰晦背对着她说了这番话,他的手捏着桌角,指骨发白。一时间,许月圆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那个时候你也还小。”
贺兰晦回转过身,神色如常,哪里是需要安慰的模样,他居高临下,“或许你的哥哥也并没有舍命救你。也许那些刺客本就是冲他而来。”
“你胡说!我不听!”许月圆一把拉过被子遮住自己,贺兰晦没有救自己的妹妹,反而还恶意揣测她的伶人哥哥!
四周静了许久,等她再掀开被子,房里早已经没有人。
戌时过半,萧无烬回到未央宫,眼睛不自觉地去寻那个身影,“她人呢?”
“回?主上,许月圆感?染了风寒,奴命她不必过来侍候。”贺兰晦禀告着,视线却被萧无烬腰间的香囊吸引了。
主上从前不会佩戴这些,随着萧无烬坐下,香囊翻了个面,一轮圆月与一把剑,歪歪扭扭的走线,不用猜就知道出自谁之手。
“她在何处?”
“啊?”
“她、”
“在奴的住所。”贺兰晦回禀。
顿时萧无烬的视线横到他脸上,带着些许不满。
“她来告假时晕倒在了奴房里,奴遂让他在屋中歇下。”贺兰晦慌忙解释,有种强烈感?觉,若他不解释清楚,下一瞬主上便会暴怒。
未听他说完,萧无烬已经冲出了未央宫。
属于贺兰晦的单独卧房里,许月圆从塌上坐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是已经退烧了,可她绝对不会令贺兰晦知道,能多装几日病就多装几日病,实在不愿待在萧无烬身边,给他充当助眠香包。
正要下榻,视线意外瞥见半掩的窗纱,似是有个人影映在上头,偷偷摸摸的。完了,若被其他宫人看到她睡在贺兰晦房,指不定?如何编排呢。
许月圆猛地跳下塌,拉开房门,想看看到底是谁,只听得一阵仓促的脚步身,长廊下哪里有人影,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仰望天空,已经是深夜,心中油生强烈的愿望,她想去马厩中看看阿绫。关好房门后,鬼使神差地朝着未央宫偏殿的马厩走去。
倘若此行能见到哥哥在马厩等她,她就还会继续希冀有一日两人能逃到洛阳,若没见到哥哥,那她也永远不去打扰他,毕竟哥哥从一开始便不愿随她离开皇宫。
从未央宫的侧门进去,转几个弯就到了马厩,为了保证马儿的安全,四周未点宫灯。
似乎有个身影,其中并非空无一人。许月圆加快了脚步,那人背对着她,着竹青色长袍,并非哥哥,哥哥只穿月白色长袍。
那人似乎正抚着阿绫的头,为他顺毛。
“那是匹战马,不喜与人亲近。”许月圆提醒,慢慢走近。
那人并未停手,顺了顺阿绫头顶的马毛。马儿并未反抗,甚至歪了歪头蹭了蹭那人的手臂。
叛徒阿绫!许月圆一阵懊恼。
正当此时,背对着站立的人缓缓转过身,许月圆不能看清他的长相,因为他戴着白色面具,“哥哥......”
只有贺兰晦和哥哥才会戴面具,贺兰晦必定?不会在此时闲到戴着面具出现在马厩里。
“是你么哥哥?”许月圆不确定地走近,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握住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犹豫了片刻,“嗯。”
不是哥哥,许月圆顿时清醒过来,视线已经瞥到了腰带上系着的香囊,她亲手做的香囊。明明在萧无烬手里,而面前的人必定?不是萧无烬,那只剩一种可能,此人是贺兰晦,这香囊是萧无烬赐给贺兰晦的。
贺兰晦这个大骗子!既然又用这种法子戏弄她!
心里有了数,直接拆穿贺兰晦未免太便宜他,不如转糊涂继续装傻来逗弄逗弄他。
“哥哥......”许月圆握住了【贺兰晦】的双手,“哥哥想我了么?”
【贺兰晦】沉默不语。
定?是怕说太多话叫她听出来,许月圆不依不饶,摇了摇二人紧握的手,“想没想?”
【贺兰晦】轻嗯了声算作回?应。
装得还真像,哥哥就是如此沉默寡言之人。
“哥哥,我有问题想问你。”许月圆又生一计,大眼睛转了转,眼底尽是坏心思,“你说贺兰晦是否是萧无烬的男宠。”
【贺兰晦】骤然攥紧掌心。
“哎哟、”许月圆疼得皱眉,【贺兰晦】几乎捏碎她的手指,迅速抽离才保住了这双手,一个阉人何来这么大的力气。
“不是。”
况且这么轻易被她激怒了?还继续骗她?许月圆得寸进尺,踮起足尖试探,“哥哥亲亲我。”
身前的男人气息凛冽,浑身僵硬般并无任何动作。
然而只停顿了片刻,男人缓缓倾身,垂首绕过她的鼻梁。
许月圆嘟着唇,心想贺兰晦装得还真像,并未躲开。
男人的鼻息渐渐萦绕在她脖间,两人的距离还在不断拉近,许月圆唇边的笑意消散了,他不是来真的吧?
面具下那双眼眸更是如同?虎狼般凝视着她,向来反应迟钝的她终于察觉道有一丝不对,“贺兰晦你够了啊!我都生病了,还这么骗我!我数到三,你自己摘下面具,否则、”
这句威胁的话立马奏效,【贺兰晦】在将要亲到她时瞬间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居高临下地垂眸。
“一......”许月圆抱起手臂开始倒数,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触到了面具上,他终于不装了?
“二三。”后面两个数字接连在一起,完全不给【贺兰晦】留时间,许月圆先?他一步伸手掀开面具,“我一早就认出你啦,贺、兰、内、侍。”
男人下意识地阻挡了她的动作,然而一切为时已晚,白色面具已经落到了许月圆手中。
两人坦诚相见,四目相对。
笑容彻底消失,看清面前人的容貌后,许月圆瞠目结舌,白面具从手中滑落,薄瓷摔了个粉碎。
萧无烬装作哥哥的模样来欺骗她?她、她早该看出来的,哥哥只着月白色衣裳,而萧无烬身上此时着了竹青色衣裳!
一瞬间厌恶和愤怒自心底油然而生,她咬着唇努力平息心情?,可是双眸已经出卖了她心中所想。
萧无烬看着这样许月圆,恍若从云端坠落到了平地之上,从虚幻回到了现实,高大的身形往她靠近了一步。
这举动令许月圆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垂首隐藏住所有情?绪,再次懊悔自己的愚蠢,看到香囊之时,就不该那么快否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萧无烬,毕竟此人行止无常!
“陛下。”许月圆垂首屈膝行了一礼。
是陛下,不是哥哥。
“不是。”萧无烬咬牙否认。
什么不是?许月圆疑惑。
“孤是你哥哥......”萧无烬猛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臂。
纤细的手臂被粗粝的手掌捏得生疼,许月圆骤然蹙眉,只觉得手臂要断了,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头又渐渐晕眩,烧还未退,养病重要,许月圆垂眸不作反抗,“陛下不是奴的哥哥,奴这样身份怎配做陛下的妹妹。陛下也并非装得最像的那个。前几日高内侍穿了白衣,戴了白面具,装作是奴的哥哥,奴被骗得好惨。陛下九五之尊,就不要再戏弄奴了吧。”
说完这席话,怯怯地抬眸,刹那间就对上带子戾气的眼眸,吓得她猛然一颤,惊恐到失神。
暴君为何这样看着她?像在看仇人一般。
萧无烬心中怒意滔天想杀人,“孤确实、”
才开口就被打断,许月圆忙补救,“陛下虽然不熟装得最像的那个,但其实排在了第二。若下次换件白色的长袍......”她是看着萧无烬的的眼睛说的这番话。
可是萧无烬怎么看起来越来越愤怒了,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若下次换件白色长袍,说不就是装得最像的那个了......”
显然这句话没有安抚到暴君半分,他的眼神令她有种暴君随时扑过来撕咬她的错觉。
“孤是你哥哥!”
暴君开口似乎在说些什么,许月圆眼前却一片白茫茫,耳边除了各种各样的杂音,再也听不到其他,腿也变得好软,“陛下......”
人在这种时候哪里还分得了敌我,只想尽快找个物件倚靠支撑,柱子也好,石头也好,她一定?要抓住什么东西之后再晕。
离她最近的能倚靠的物件,只有萧无烬了,许月圆伸手攥住了他胸膛的衣裳,“萧无烬,我好像要晕......”
话未说完,身子前倾,额头重重地砸到上厚实的胸膛。迷迷糊糊之中,萧无烬拦腰抱起了她直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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