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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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驶到酒店大门，看天色约摸已至深夜。

殷岑维有些僵硬地抬起空闲的一只手臂，推了推埋首在自己脖颈间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醒醒，已经到酒店了。”

“嗯……”田玖国迷迷糊糊地坐正身体，“这么快就到了吗？”

今天太累了，他还想再多睡会儿。

“嗯。”殷岑维一边回，一边不动声色地揉动下麻木的左肩。

同样相枕而眠的其他几人陆陆续续地被经纪人叫醒。

弯腰下车的时候，田玖国不经意间瞄见身旁人略显得疲倦的面容，小声问他:“你一路上都没睡吗？”

从举办演唱会的场地到住宿的酒店，约摸要过个把小时。

殷岑维摇头:“没睡，在休息室睡了一会所以没困意。”

真相其实不是这样。

他很想睡觉，但被陌生人枕着肩膀，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管身边坐着的人是受人喜爱的大众偶像还是普通人，只要是“陌生的”他的神经就会自动绷紧。这也算是他常年宅在蜗居中，始终仅在熟悉小地盘活动而搞出的被动技能吧？

于是殷岑维打算回酒店再解决困意，可上天又再次给他开了个大玩笑——明明是名扬海外的偶像不是吗？为什么连个房间还要开俩人间！这公司是勤俭节约还是单纯抠门啊！

心力憔悴的殷岑维呆若木鸡地将脱下的背包搂在胸前，看着田玖国在关门后将他自己的包随手往另一沙发上一甩，来到他面前轻巧熟路地询问他:“今晚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在得到礼让的答复后，田玖国非常干脆地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去浴室洗澡了。在脱离外面哪处都有可能冒出的摄像头后，他好像就解放了天性，个性变得更开朗活泼了不少。

听见那堵墙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殷岑维这才缓慢滚动起眼珠，目光落在附近的一张毫无阻隔的双人大床上时心情几乎是崩溃的。

这难道都是天意吗？

天意如此作弄自己，还要再勉强挣扎吗！？

殷岑维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想干点别的什么事转换心情。

——对了！

发生那么多事情差点令他忘记正事！

背包有部手机，要不要试着给“那个自己”打个电话？

殷岑维眼前忽地一亮，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常见的水果牌子，背后套了层色彩涂鸦的保护膜。

手机设有密码，所幸可以用指纹解锁。

他进了界面，没顾得上看别的直接在拨号处输入已经烂熟于心的手机号，按下通话键后他的心绪怎么也稳不下来。

“嘟嘟嘟——”

“很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空号？

怎么可能？

殷岑维难以置信，又重复拨打几遍结果仍是一样。

“怎么会……”

喃喃自语声暴露他无措的心绪。

在面对不想面对的现实后，内心奇怪地没有感觉愤怒、悲伤、焦躁等负面情绪，心中只徒增出一片对未来生活的茫然。

……

既然手机打不通，那上网私信一下自己的微博如何？

新想出来的注意立刻得到采纳，众多软件里没有微博，殷岑维直接用流量下载了一个。下载成功后，他流利地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可是屏幕上却显示出“没有此账户号”。

殷岑维:“……”

他退出微博，沉默片刻后，打开浏览器输入自己的笔名。

身为能养活自己、小有名气的全职作者，在网上理所当然地有属于自己的百度百科，但经过刚才一搜索，依旧查不出想要的资料……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再怎样挣扎也没用！

承认吧，“殷岑维”已经消失于这个世界。

那个名字已经被完全抹杀。

照这么推断，原身恐怕也很难再回来——

这具身体已经被硬塞进来了一个“金泰涥”，另一个灵魂也就显得无足轻重。

那人会被扔去哪里？是去可能存在的平行世界成为新的人物，还是被命运的漩涡给搅的不知所踪？

……算了！

各人自有天命安排，身为平常人类的自己，思考超出能力之外的事情毫无用处，只能将全部心思投入进眼下的生活中。

殷岑维低头久久凝视自己握着手机纤细又漂亮的手指，曾经因为经常在电脑前码字而磨出老茧的指腹已荡然无存。

现实再一次宣告他如今身份。

——“殷岑维”已经变成了“金泰涥”。

这么一想，困在迷雾中许久的他的心底奇异地得到平静。

……

田玖国洗去一身疲惫，浑身轻松地从冒热气的浴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