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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记直球砸到白露头上,直将他砸得晕头转向。他跟在长亭身边这么多年,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抱歉。”他说,又重复道:“我很想你。”
白露又后退了一步,喃喃自语:“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长亭却没有再次重复,他开口询问:“既然你……就应该来找我。”
这回落到白露沉默不语了,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自卑吗。
从前他虽然锋利无匹,但是确实作为一把仿品铸造出生的,他一直努力在向真品靠近,虽然希望渺茫但是总归有一个方向,他也从未停止过进步,即使作为仿品也从来没有堕了长亭的身份,甚至在鼎盛之时,长亭以他为荣。但是如今他却只是一缕残缺的神魂,连形体都消散殆尽,拖着不属于自己的躯体在世间活动,连拔剑都觉得是一种侮辱。
他敢去找自己的主人吗?!
白露明明知道,别说自己现在这副形貌,就算更卑微更丑陋长亭也绝不会嫌弃自己,他向来明白自己在长亭心里所占的分量,但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他的主人看到他如此低劣的模样,这种从污秽淤泥里浸泡出来的死尸骨骼,不配出现在长亭的眼睛里。
然而在这份从未有过的低微中他的心理逐渐扭曲,嫉妒使他仇视一切,他愤恨那个没有了自己也能开心幸福的长亭,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对方身上,然后理直气壮的伤害他。
泪水化作的至纯灵力已经从指尖蔓延到了足踝,白色已经逐渐替代了黑暗,他的脸上不再满是黑色纹路,属于这具白虎族人的身体特征逐渐显露出来。
白露哑口无言,重新被净化的魂魄露出了钻石一般璀璨的光,面对主人的目光,他艰难的后退了几步,握紧手中的剑转瞬便消失在原地。
他落荒而逃。
长亭沉默的站在原地,目光变换看不出什么情绪,最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按住了差不多愈合完毕的伤口。
只要再等一会儿,他就能留下白露了。
可惜。
……
回到下榻的酒店,长亭浑身浴血的模样吓坏了远坂樱,小姑娘扒着他的衣服非要检查伤口,长亭也就随她去了。
“这么难对付吗?”玉藻前的神色也严肃起来,“连你也受了这么重的伤。”
长亭坐在床上没说话,他此时已经洗过澡,换上了一套新衣服,沾满鲜血尘土的头发也散发出洗发水的清香,他把远坂樱抱过来摸摸头,叹了口气。
“我见到白露了。”他突然出声。
玉藻前惊讶道:“什么?他不是……”
长亭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无论是被溯行军同化还是夺舍白虎,都不是能够拿到台面上的东西。
玉藻前也明白估计里面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体贴的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那你的身体怎么办?这样能打败archer吗?”
长亭道:“那只是最稳妥的办法……区区一个投影而已,还不费什么功夫。”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无论是玉藻前还是他自己都知道,这场本来稳赢的战斗已经变成了未知数。
长亭的世界仍未融合,他的能力在这里大打折扣,无论盖亚是否愿意,作为世界意志的本能就是压制外来意识,所以她将这次圣杯战争的过程尽数告诉了长亭,以求更大的获胜把握。
比起历史改写,还是世界毁灭更可怕。
玉藻前叹道:“到时候我会跟过去的,不行的话就一起上,总能搞定的。”
长亭沉默的点点头,只觉得疲惫困意一阵阵涌上心头,就连眼皮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你休息一下吧。”玉藻前道,将长亭一下子按倒在床上,远坂樱也懂事的跑下来,为她的从者盖上被子。
“兰斯洛特已经击败了rider,现在只剩下saber和archer了。”玉藻前道,“你好好休息,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长亭顺从的闭上眼睛,陷入了圣杯战争以来的第一次睡眠。
……
然而这次难得的睡眠也并不稳定,很少做梦的长亭此刻陷入了一场虚幻的梦境。
梦里是青丘的秀水青山,他身着玄衣白冠,站在群山之巅,手里握着他的白露剑。
白露剑柄上篆刻着繁复的花纹,长亭习惯于将手掌盖在剑柄之上来回摩挲,那些花纹早已烂熟于心,他将手按在剑柄之上,拔剑出鞘。
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大战,西方和东方之间产生了激烈的碰撞,青丘狐族也上了前线,长亭作为青丘的最高战力自然顶在了最前面。
面前是铺天盖地的黑云,敌人潮水般涌来,长亭神色不变,高高举起了他的白露剑。
剑刃之上一点寒光凛冽,刺目至极,下一秒便是一道仿佛劈碎苍穹的剑光!
长亭猛然惊醒,脑中好像一团浆糊,头晕眼花,浑身虚软无力,艰难的撑起身体靠在床头,一摸额头摸到了满手冷汗。
一阵冷风吹来,长亭发了个哆嗦,回头一看便看到大开的窗户,月光幽幽的透进来,窗帘往房间内卷袭,呼啦啦的乱翻。
长亭凝视着窗外许久,直到手边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才慢慢的转过头,便看到自己旁边竟然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一阵白毛汗猛的从后背冒出,长亭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躯体。
白露竟然不知何时将好不容易夺到手的身体又送了回来!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嘴边慢慢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谢谢。”他轻声说,在安静的房间里十分清晰,“倘若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我等着你。”
窗外,白露坐在酒店高高的房顶天台,楼顶的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衣摆,影子倒映在天台的地面上,组成了恶魔般的形状。
……
接下来的回笼觉便是一夜好梦,黑甜的梦乡恢复了他所有的力气,时间已至深夜,凌晨的黑暗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重,马上就要是黎明,一点日出的微光在厚厚的夜幕下挣扎,仿佛马上就要破夜而出。
长亭坐在床上,衣发散乱,怔怔的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点响动,玉藻前推门而入,看见床上一躺一坐的两个人时竟没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只是挑了挑眉。
长亭慢慢道:“你好像完全不意外。”
玉藻前反手将门关上,环胸而笑:“只要是发生在你和白露之间的事情,我就绝不会感到意外。”
长亭轻轻的挑挑眉。
玉藻前看起来有点无奈又好笑:“自从那家伙听说我是比照你的模样化形,然后千里迢迢跑过来找我的麻烦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对他做出的任何事情而感到意外了。”
长亭诧异,“他来找你麻烦?”
“合着你还不知道?”玉藻前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自言自语道:“我说呢,这要是你知道了就不会让他来了,当时那家伙可是一点手没留,差点砍了我一条尾巴。”
“这你就错了。”长亭在玉藻前充满怨气的目光中轻轻一笑,“只要他高兴,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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