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如白云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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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仃不想与任何人说话，她的心被堵死了.想起刚刚换上这身衣裙的心情，带着少女般的期待，迫不及待想奔向自由.那样的心情此生怕是不会有了.

重生以后，最怕与人斗，不愿与人斗.今日起，什么都变了.命运轮回，终于还是老天爷的提线木偶，他想叫你如何动，你便如何动.

伶仃走向尚仪局，她终于缓过劲儿了.眼泪都流向心里.不能哭.前世的伶姑姑，活到后来，竟不会哭了.看着练溪川爱别人，她没有哭；伶家被灭门，她没有哭；与德阳一起离开皇宫奔赴那苦寒的塞外之地，她没有哭.她不记得自己死的时候有没有哭了...在这后宫，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孙掌事站在门口等她，她看到伶仃面无血色，伸出手抱住了她.伶仃把头靠在孙掌事的肩上，靠了很久，终于愿意说话：“你看，兜兜转转逃都逃不掉，我生来就是做主子的命..”

“别说这样的话！”孙掌事太心疼伶仃了.她伸手拍拍她的后背：“人各有命.或许你的命就是在这深宫里.一生漫长，不见得是坏事.”

“好.”伶仃从掌事的怀里离开，走回自己的卧房.夜渐渐深了，她就那样呆坐在床上，看月色漫进屋内又晕染开，看桌上的那个花瓶映出的影子清晰又黯淡，看屋内一片漆黑又被晨曦涌进光明...这一夜那么长，好像又活过了一生一般.这宫里的岁月，一眼就能望到头，她清晰的记得那时爱着练溪川，从永明殿归来的每一个夜里都要这样坐上许久.那时头脑中满是结局大好的绮丽之梦，这样坐着想一会儿，第二天就又可以出门了.

“姑...美人，天亮了...”香兰推门进来，开口叫姑姑忽然想起姑姑已换了身份，颓然的改口.

“...”

“安平殿收拾好了？”伶仃静了很久，抬眼问香兰.

“刚刚彩月去看了，已经收拾好了.奴婢已经把咱们的花草搬去了...卧房尽量布置的与这里一样，这样美人住着能舒服一些.”

伶仃笑了笑，心不在这里，住在哪里没有分别.她环顾了这间屋子，算上前世，在这里住了十一年.从前不想住在这里，而今这里竟成了她最喜欢的地方.

前世的安平殿走马灯般住过一些妃子，但都不长久.这里很偏僻，在尚仪局另一侧，到玉林殿要多走半柱香的时间.

钱无为已经候在门口，看到伶仃瞪了他一眼有些拉不下脸.这伶姑姑跟别人不一样，钱无为喜欢这个女子，他时常想要是自己没被切，小女儿应该也跟她一样大了.最好像她一样聪慧善良果敢.是父亲疼爱女儿一般的情感.

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美人看看可还满意？”

“满意.”

“.....美人还没看呢？”

“...”伶仃又瞪了钱无为一眼.“钱公公做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别人这样说钱无为会觉得这是因着他在御前给他的面子，伶仃显然就是在呛他.

钱无为叹了口气：“哎，美人随我一起看看吧.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伶仃随钱无为走进院内，这里她不陌生，前世多多少少来过几回.时空交错，伶仃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

“钱公公..你能不能与我说说，为什么恰巧在我出宫这天被皇上的天眼看到了吗？”伶仃站在卧房的门口，打量里面的陈设.一张实木书桌，一排实木书架，书架上摆着几盆好看的花，清新雅致不落俗套，显然是用了心的.

“这...”钱无为思考良久，这是主子们之间的事，与自己无关：“美人难煞奴才了.老奴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还没跟皇上交过心..但昨日皇上回宫的确说了一句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伶仃冷笑了一声，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无论前世今生，这一点丝毫未变！

“美人...还有一事...是皇上口头说的...”

“但讲无妨.”

“既然晋了位分，又是一次晋了这么高的位分，这么些年都没有的先例....这侍寝...还是要的...今晚...”

“好！”

“.......”

“美人真是..痛快.皇上还说，安平殿距离永明殿距离甚远，还望美人活动活动，今日在永明殿侍寝.”

“背宫还是走宫？”伶仃开口竟是这样直白的问题，钱无为在宫里呆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被主子这样问.通常他不说，主子们都按照背宫准备的.

“走宫.”

“谢皇上体恤.”伶仃说完把衣袖甩到手腕上，转身坐到椅子上：“第一日做主子，不知道我端的架子如何？”眼睛直直的盯着钱无为.

“.....”钱无为的额上渗出了汗珠..“架子极端正...就是...脾气大了点.美人大概不了解，皇上偏爱柔弱的女子....”

“现下的脾气已经是敛着的了.您也知道，我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皇上在晋人位分的时候没思虑过吗？”

钱无为明白了，这位姑姑，不，是美人心里窝着火无处发泄，只能这样一句一句的拿小刀割你，让你疼.你疼了，她心里头就会舒服一点.“依老奴看，美人在宫中收敛这么久，在最后一刻被皇上发现，锋芒掩不住.这种福气不是谁都有.美人福气这么好，脾气再大点也不碍事，兴许皇上就是喜欢.”说完看了一眼伶仃，她这时似老僧入定，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许久挥了挥手，钱无为退下了.

日头渐渐升到了半空，呆坐半日的伶仃终于有了反应：“香兰.”

香兰小跑着过来，眼泪就噙在眼里：“主子您终于说话了...奴婢看您这样心里难受...”

“香兰，你认识的人，有谁体味大？”

作者有话要说：伶仃女王归来，从此后宫要变一番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