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兵临城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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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峰大概是‘落雨’最优秀门生,被冷水泼醒之后，他双唇紧闭，松松垮垮坐在审讯室内，将“一问三不知”的精神发挥到极致。若非九月不同意用刑，彭华早把刑室里的一整套家伙给他尝个遍。

使尽浑身解数也撬不动张峰的嘴，整个刑捕司已经昏昏欲睡。彭华终于下令把人关进大牢,审了半宿的捕快门陆续回家休息。走的时候彭华嘱咐大家今日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可以稍微晚到一点。

转眼间人去楼空，只剩了门卫守在刑捕司门口，值班室的年轻捕快也抵不住睡意，披着衣服睡了过去。

九月跟在于镜和段宇后面,正觉得自己碍事得很，萧坤突然出现，救走了她。

两人牵着手不说话，在月光下慢慢踱步。

水汽氤氲,离洱海很近了。九月打破了两人之间岁月静好的静谧，问：“你说,张峰已经逃走,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去杀段珮华？”

萧坤脚步一顿,不可思议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发狠：“宋捕快,你要是再敢跟我讨论案情，我就亲到你不能说话！”九月瞪他一眼，奈何对萧坤这种狠话,一向不知道如何回嘴，只好默默被他牵着朝洱海走过去。

九月破坏气氛的功夫天下第一，憋了一会儿又道：“萧坤，我们走到哪里了，我好困。”

“一会儿就不困了。”萧坤没好气。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饿了……”

“今夜不回家啊。”

“不回家去哪儿啊？”

坐上渔船，九月大感奇怪：“这样深夜还有小船？”萧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船家在里面喊：“萧少爷，要吃宵夜吗？”

九月不给萧坤说不的机会，忙喊：“要要要！”

酸木瓜炖洱海鱼，两碗饵丝，九月姑娘的胃终于得到抚慰。

适才自崇圣寺出来，九月觉得月亮虽然圆，但是看着孤零零的。现在跟萧坤坐在一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又觉得月光温柔可爱。

“萧坤，月亮这样圆，我都想家了……”

“等风掣军的案子查清楚了，我们就回腾越吧。我请皇上把我调回去，这样我们就可以总是吃到小蓝煮的菜了……”

“又快到九月了，你家中的那些茶花要开花了吧，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去看它们，也不知道你家花匠有没有照顾好我的十八学士……”

“你说，我们来撺掇小蓝和李亮的孩子跟雪丸子结娃娃亲好不好？不对，那我给你生的孩子怎么办，萧坤，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后来，萧坤回想起跟九月坐观洱海月的这天。他的小姑娘说，要给他生个孩子。他当时是怎样竭尽全力，才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微笑：“都好，像你就好。”

洱海其实是个湖，湖中有一座岛，是萧家的地产。萧坤嘱咐过了今夜要来，管家深夜来迎。萧坤牵着九月，走向一座精致小宅。

“今夜就在这歇息，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刑捕司。”

九月沐浴之后，脸红扑扑的，穿着萧家备下的寝衣，朝卧房走去。被床上的人骇了一跳。

“我，我……走错房间了？”九月一惊之下，说话都磕磕绊绊了。

“没错啊夫人，怎么，要跟我分床而居？”萧坤坏笑，起身伸手要抱九月，她踩着游龙步轻巧躲开。

“流氓……”瞥他一眼，自己脸先红了，“快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萧坤“嗯”了一声，身形一动，朝九月追过去。九月今日进步感人，萧坤在不大的房间中绕了四五圈才把姑娘搂在怀里。柔软，芬芳，脸颊微红，像山间小鹿。

亲亲她的脸，笑道：“不闹了，快睡觉。”

九月以为跟萧坤盖同一床被定会叫她心神荡漾，躁动难眠。但萧坤极其规矩，只是把她揽在怀中，她实在倦极，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快便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刑捕司验尸房里悉悉索索，传出些许细微声响。两句泡白的尸首并排摆在一起，有人手中握着一个明暗不定的火折子，从头照到脚，仔细查看。她第一次看成年男子的尸体，虽然已经泡的不成人样了，还是有点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