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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倾洒着最后的霞光,
晚风轻摇着苍白的睡莲;
巨大的睡莲,在芦苇中间
在宁静的水面凄凄闪亮。
我带着创伤,沿着水塘,
独自在柳林中漫游,
迷茫的夜雾显出一个
巨大的白色幽灵,它
死亡、哭泣、声如野鸭
——保尔-魏尔伦《多情的散步》
七年前。
东京金井综合医院。
阳光从云层中倾泻而下,穿梭过院中高大的林木在贴着白瓷的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天边一行候鸟飞过,偶有一两声鸟鸣传来。清风拂过,泛红的枫叶也就跟着摇了起来,带着墙壁上的光影也跟着摇摆。
少年一边抬起手一边微微侧身,企图避开那晃眼的光。阳光映照着,他的脸色显得越发苍白。紫蓝色的头发散漫地垂下,被风带着轻轻飘动。他轻阖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睑上留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恬淡清俊。
他穿着青色的病号服呆呆地站在窗前,抿着薄唇,面色苍白而淡然,看不出悲喜。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他不自觉地动了动耳尖,垂下放在眼前的手,却没有转身的欲望,只是盯着窗台上的那几株盆栽,仿佛那绿萝上开出了一个小精灵来。
大概是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三下之后,把手咔擦转动,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名中年妇女。她的面貌与少年有几分相似,打扮很朴素,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路有些谨慎,像是怕惊扰了他。
她轻轻合上门,走到床前将食盒放在了柜子上,兀自坐在椅子上,拆开包在最外层的天蓝色碎花布,将保温食盒一层层地打开,食物的清香在房间里渐渐弥漫开。
“精市,吃饭了。”
见他许久没有动静,幸村恭子轻声提醒道,声音很温柔,却也有些掩饰不足的疲惫。她将筷子从餐具盒轻轻拿出来,搭在筷架上,木制的小尖筷与筷架相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那一声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少年回过头,阳光与阴影的交替在他脸庞上慢慢过渡。他慢慢挪了两步,阳光的直射褪去,像是从圣洁之地回归了凡尘。
他的视线默默地扫过床头的食盒,天蓝色碎花布上放置着漆红雕花的实木盒,盒里盛着精心制作的料理,每一层都是不同的花样。他微微收敛目光,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良久,他抬起头,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久了之后,又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
“妈,我想回家。”
——
下午两点。
他换好自己的衣服,将病号服叠好,慎重地放在了病床上。一切东西都收拾完毕之后,他直起身子叹了一口气。
恍然间他瞥见窗台上的那几株绿萝,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拿起水壶伺候了一番。修长的手指在绿叶间轻轻翻腾着,细细的水流从花洒中慢慢浇灌下来,水珠打在叶片上,又慢慢顺着叶脉汇成一股,最后顺着下垂的枝蔓一路延伸。
“生命之花啊……”
他轻轻折下一片叶子,慢慢地举到眼前。叶子边缘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出耀眼的光芒,脉络也变得透明清晰。
绿萝,生命力极强,遇水则生。但是不宜养在阳光直射的地方——例如这里。
“……会死掉吗?”他喃喃着将水壶放回原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
“幸村先生?”
女性的声音。不熟悉。
他以为是一名护士,但回过头却看见了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站在门口,一头栗色的长发服帖地垂在背后,见幸村望过来,她微微偏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准备好了吗?你的母亲在等你了。”
——
医院的长廊永远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浓烈、难闻,还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让人绝望地保持清醒。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衣服的医生护士,穿着浅青色病号服的病人拖着沉重的躯壳蹒跚着来去。
视野所及,全都是那么干净而苍白。
大久保医生走在他的身侧,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像是带有神秘的魔力,但混上他小行李箱下的轮子滚动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刺耳。
幸村精市再一次不自觉地放慢了步调,拉着行李箱的那只手用力握紧,随即又松开。
出门的时候,这位女医生曾想帮他拿行李箱,被他婉拒了。
再怎么…我也不会沦落到连这种东西都拿不了…吧?
“让一让!让一让!”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喊声,恍神之际,他被大久保伸手拉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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