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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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紫光渐熄,晏致落地。
他狭长微挑的凤目睁开,默诵几句经文,鲸落金光亮了一下,继而彻底熄灭。
晏致环顾众人,岁秋半死不活,纪连翘受了内伤,淮南则是惊魂未定,他自己也是面色苍白内息不稳,除了谢斩,大家都是一身狼狈。
晏致收了鲸落,对纪连翘道:“鲸落之下无残魂,你是知道的。秋怡……已神魂俱灭了,抱歉。”
纪连翘没有注意到晏致的潜台词,沉默须臾,终究没说话。他与秋怡素未蒙面,查她生死也另存了私心,只是事情竟是这样的展开和结局,终究出人意料。
地上已没有妖兽的影子,只余被它挣扎之下刨出的道道深达半米的沟壑。巨大的玉狐面具七零八落,证明刚刚那一场伏魔风暴并非做梦,而任宁儿栽在黑焰树潮湿而松软的林间,白玉般的脸上圆眼大睁着,已然凉透了。
淮南心有余悸,扶着纪连翘离晏致几步远,一脸防备地看着这个道士和他手心的鲸落。
晏致虽然所耗甚重,但看淮南一双狡黠猫眼很可爱地防备着他,便仍是笑了笑,故意吓唬淮南:“小妖如果不听话,也关小黑屋里。”
淮南气得堵了一下,对纪连翘委委屈屈告状:“他欺负我!”
纪连翘叹一口气,胸口还在隐隐作痛,脸上的伤口倒是不深,已经凝血结痂了。他对晏致说:“淮南跟着我被你欺负也就罢了,往后跟着谢斩,晏道长可要给几分面子。”
他话一出口,淮南、晏致都是一愣。
“为什么要跟着谢斩?”
晏致十分聪明,苍白着脸打趣圆场:“他面子值几个屁钱。”
纪连翘安抚地握住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
谢斩沉默着,不动声色。
岁秋倚在一棵树根休息,看样子伤得很重。见这四个人就地拉家常,她幽幽地说:“喂,这儿还有个身受重伤的要死了。”
晏致半笑着疾步过去,他看到谢斩有施术救她,因此不是太担忧。果然搭脉片刻后放了心:“岁护命大,幸好谢斩将宓落渡入你体内,否则真是悬了。”
纪连翘这才反应过来,岁秋挨的那一下竟被任宁儿下了虫蛊。岁秋此刻气息虽然微弱,但好在还算平稳。她看向谢斩,目光很复杂:“你到底什么身份?既会宓落,又可以瞬间杀魔,我不记得江湖有你这么号人物。”
谢斩却避重就轻:“任宁儿没死。”
“没死?!”众人都是一惊。
谢斩稳稳道:“艳美魔是不死之魂,刚才那具不过是她的一个容器罢了。”
这是个谁都不知道的新情报。岁秋更加怀疑了:“你怎么知道?”而且你知道也就罢了,居然不早说?!
纪连翘也紧盯着谢斩。
谢斩无奈,目光回落晏致,对他勾勾手指,喊:“……师侄。”
晏致脸都绿了,神特么师侄,真你妈张口就来!
谢斩老神在在,完全不担心晏致拆穿的样子。
果然晏致生不如死地:“……师叔。”
谢斩立刻摆起架子,淡淡点头道:“解释一下。”
……草。占我便宜你真是顺手。
晏致憋了半晌,说:“谢师叔是掌门上师的师弟,由于谢师叔身有隐疾又不好相处,所以外人所知甚少。”
谢斩:“……”
晏致又说:“……不过师叔由于不服掌门上师的管教,所以早已叛出师门。如果他日有什么得罪的,诸位请千万记得,他跟小虞山已经没有关系了。嗯,就是这样。”
岁秋狐疑地看了看晏致,又看了看谢斩,半晌,吐出一句:“一个个神秘兮兮,难怪全派单身狗。”
晏致:……喂。
纪连翘想起谢斩和假阿魇说的那句“身有隐疾不娶妻”,又联想到晏致的说法,看向谢斩的目光都开始同情了。
趁没人时拉了拉谢斩袖子,问:“你真的有病啊?严重吗?”
谢斩脸一黑,差点发疯。
一行人回到城南不耽园,岁秋这快死了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风息,而风息浑身绑满绷带卧病在床的残样也极大地宽慰了岁秋。然而岁秋笑着笑着就哭了,俩战力折损成这样,建议玫瑰堂退出江湖永不吹逼。
晏致挨个给众人诊脉、开方子,忙得不可开交,寒伯更是脚不沾地。纪连翘其实没大碍,那暗器罕见地没有淬毒,真算起来,谢斩的一掌才真是让他差点没了。晏致用灵力给他修补内损。他的灵力温柔强韧,纪连翘舒服得叹息了一声:“凡人也可以承受灵力啊?”
晏致闻言,略一停顿,脸色十分古怪,好像憋着什么话想讲不能讲的样子。
幸好谢斩进来打断了他们。晏致撤回灵力,把纪连翘丢给谢斩:“你作的孽你自己治!”然后忙不迭跑了。
谢斩手停在纪连翘肋下。纪连翘体内凉了一瞬,接着便感受到一股十分霸道灼热的气息涤荡着他。他那一下感觉像是被扔到了滚烫的温泉里,忍不住叫了一声,脸红得要死。谢斩淡淡睨他一眼:“娇气。”
“……”
先打残他,又想烫死他,还要嫌他娇气,他怎么这么会呢?
纪连翘一把拍开谢斩的手,不干了:“我要晏致!”
谢斩点漆般的双眸注视着纪连翘,沉声问:“再说一遍,你要谁?”
“我……”纪连翘对上谢斩的眼神,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怂了,眼珠子心虚地乱转了一圈,嘴里不清不楚嘟囔:“你又不会医术……”
“我会。”谢斩很肯定地说。
“那你连自己都医不好……”纪连翘心想,身有隐疾,啥隐疾啊这么不好说出口,多半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而且还不能娶妻。嗯,这就很容易猜了。
纪连翘的目光意有所指,且唇角微翘乱得意:“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配一副添香楼的秘药。”
谢斩脸都黑了:“纪连翘!”
欺近身前,字字冷硬清晰:“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病!”
纪连翘被他吼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开始咳嗽。他胸腔的确受了不小的冲击,咳起来好似声声带血,继而有气无力说:“……以后不要这样吼淮南,会吓到他。”
谢斩仍保持着逼近他的姿态,只是浑身的气焰在纪连翘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里偃旗息鼓了。
纪连翘躲过他深沉的注视,眼睛盯着手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锦被上的金线,继续说:“淮南怕凶,你对他要温柔一点。我一向是不舍得凶他的。”
谢斩微怔,迟疑而不自然地说:“我没有凶你。”纪连翘嘴角紧抿,几乎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只得欲盖弥彰地食指微弯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嘟囔道:“你有……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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