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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鸿嘹呖,阴云不散。
晓舟珩梦魇中窥见李终南胸口插着一根三尺长剑,立在悬崖边,回首凄然望着自己笑。晓舟珩喊不出声,眼看那人就要跌下,晓舟珩伸手去拉,却只堪堪碰触了指尖。
素衣红血,满目悲恸,耳边传来如诉如泣般哀叹之声——晓舟珩陡然惊醒,本想起身,奈何浑身酸痛,只能作罢,随即额上又覆上一阵温暖,李终南试了试他的体温,又扶着他半靠在床榻边上,李终南这才开口讲了第一句:“对不住。”
晓舟珩这次从李终南口中知晓了原委:自己入李府任西席并未是巧合,自自己初回金陵时就被盯上,并且扣上了钟不归走狗公笔吏的帽子,但是是何人散去的消息,让全李府的人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之事,谁也不知。
晓舟珩不由有些啼笑皆非,自己何时成了公笔吏。难怪李府上下都盯着自己,再加上自己编纂金陵录这一事,整日于房内写写画画,嫌疑便更大。这样一来也就说通了李韫奕的有意拉拢,韩铁衣对自己的交好,甚至是李终南对自己的上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终南也坦然承认了他起初栽赃,就是为了将晓舟珩牢牢拴在身边,切断与著作局或是与钟不归的联系。
晓舟珩还是疑惑不解,把自己看住又有何意义?难不成公笔吏要将府内事事上报于钟不归?十三少爷为何要打自己?十六小姐为何要如此设计?书稿又去了哪里?正准备问下去,却听李终南道:“摆你一道的这人对你颇为熟悉,知道你心高气傲的脾性,虽不会拒绝编纂地方志,但也不也不会光明正大在人前说你参与此事。”
晓舟珩不置可否,其实若不是因为地方志,依照李韫奕或是李闫卿的本事,可能早已查清真相,自己早已洗清嫌疑。
“将你军的那人可是有了眉目?”李终南一摊手,“你看,即便我不拉你下水,你迟早也是麻烦上身。若不是我起初栽赃与你,你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明了,你要谢我才是。”
晓舟珩气结,不去理李终南的强盗逻辑,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平白挨打受伤。
李终南一歪头,道:“你缺钱?”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晓舟珩心头上,痛到冒血:“是又如何?”
“你攒钱做甚么?”李终南又问。
晓舟珩浅摇了下头:“你不用管。”
李终南盯着晓舟珩看了半响,突然道:“我不准。”
“甚么?”晓舟珩讶异。
“你不准想着他了!”李终南脸上早敛了笑意,“你攒钱是要与他走,我知道的,但是我不准。”
晓舟珩听来好笑:“我去哪处与你有甚么干系?”
“你别去想那人了,好不好,恕汀,你想了解的,我都会告诉你,你且等等我,好不好。”李终南眼光熠然,又是刻意一顿,“你的品味倒是极好的,尹公子确实为人中翘楚,不过还是比不上我。”
这是李终南第一次唤晓舟珩的字,不由激起他心尖一阵酥麻——他看见李终南正慢慢徒手掰开他的心腑,一瓣尽显虚无,而另一半却是世间万物。
没由来的,晓舟珩似乎觉得自己在与以往告别。
来不及细想李终南何时见过尹旧楚,晓舟珩又是半响才开口:“为甚么是我?”
李终南挑眉笑道:“你我便是一笑相逢蓬海路。”
“荒谬。”晓舟珩摇头,“明明就是初见,何来相逢?”
“恕汀。”李终南举目看向晓舟珩,那双含了水的双眸中,此刻又参了几分温柔,笑意浸染了那原本就好听的声线里,“你可是听过渴骥奔泉?”
再或者,是一见钟情?
见晓舟珩怔怔发愣,李终南伸手拢了拢他鬓边丝发,笑道:“容你几天考虑,眼下出了一件事。”
晓舟珩这才知道,自己昏睡了足足五日。
这五日里可谓有了惊天巨变:江宁府的文人墨客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消息,又将此事传至其他七府,甚至惊动了部分武林豪客,皆对李韫德这种世家公子玩弄婢女,草菅人命,销毁证据的种种行为满腔义愤,可谓是天怨人怒。
大批人正朝着金陵赶来,一部分聚集到金陵衙门门口,要求官府放了付二;还有一部分竟然聚在李府门前,要求交出李韫德。
我朝历来不轻易罔杀士人,但是如此□□聚众也当属头一次,因而从他路来的军队也不敢怎样。更奇的是,张县令没有派衙役来,现在李府外面勉强撑着的还是李府原本的侍卫。
李终南艰难念出坊间人们征讨李韫德的文章:
李氏韫徳,大逆戕忍,恶贯满盈,天命诛之。淫乐婢女数十人矣,杀人如蓺且丧……
还不待李终南念完,晓舟珩俨然更是气急,只觉一字一句皆击在自己心肺之上,边咳边道:“荒唐!这次十七少爷并非是凶手!玉英遇害那一夜他还未归府,他哪里来的本事夜行千里?有人借此机会陷害李府,这背后还会更大的,你我不得而知的阴谋!”
李终南连连抚他后背:“那帮文人不知从哪里得知,十七弟那天晚上入江南地界之后,有一段时日命令队伍停了下来,约一两个时辰。”
“尹旧楚与皇甫褚可在列?”晓舟珩又是躬下身去一阵剧咳,“就算那些人不知李府……如何,但江湖中脚程最快的侠士,咳咳,也绝不能在两个时辰里从打个来回,他还割舌杀人,暴露给外人看!真是荒谬!十七少爷固然有错,但事实如何他们又如何知道!怎就听信这些风言风语!”“坊间谣传十七弟不能人事,也不知从何处寻到了那名原本是李府的郎中,说是经常给十七弟开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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