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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婉瑜听了哥哥的话,十分为难的想,算了,十下就十下。

谁让自己犯了错呢!

“对了,婉婉,看老哥给你带了什么。”

孟听安说着把一个珠红色小盒子放到孟婉瑜怀里,盒子很沉,孟婉瑜差点没抱住。

“这个是送你的及笄礼。”

“什么东西这么重?”孟婉瑜边说,边疑惑的打开盒子。

入眼的是整整一盒碎银子,几张银票,甚至还有一些铜钱。

一看就是一点点攒起来的。

孟婉瑜看着,低着头久久不出声。

孟听安以为妹妹感动到了,正想开口安慰一下。

就听见孟婉瑜瓮声瓮气的开口:“哥哥,我小时候爹爹给的月银,是不是被你偷码了?不然你一个人哪能存这么多?”

她就说,她藏在枕头底下的碎银怎么老是不见。

那时候哥哥还说,是被狗吃了。

差一点,孟婉瑜就叫人,把后院那只黑狗给宰了

孟听安听了妹妹的话,张着嘴答不上话。

为什么和自己预想的兄妹情深完全不一样?

“这……哥哥不是怕你拿去买糖吃多了,长成小胖姑娘吗?再说现在连着我的份,一起给你了,拿去防身。”

孟听安摸着装满碎银的盒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舍,攒了这么多年,他原本准备用来开一间铺子的。

一间变两间,两间变四间……

他此生本就志不在朝堂,最大的快乐就是数银票,坐着数,躺着数,他要称霸商界,富甲一方。

只是现在还没付之行动,自己准备第一笔本钱,就被死铁牛撬出来了。

对,都怪死铁牛,谁让他那么穷。

刚刚不过是找不到话说,又不想哥哥看见自己眼里的雾气,孟婉瑜才故意那样说。

现在缓过神来,她放下盒子,搂住哥哥胳膊,将头靠在孟听安肩上,蹭了蹭。

“谢谢哥哥,我以前不该老是向爹爹告你的状,不该因为你吃了我的糖葫芦,就偷偷把茶水洒在你床榻上,还告诉爹你睡觉时遗溺(尿床)了。”

孟听安不在意的拍了拍妹妹的肩:“没事,哥哥不怪你。”

其实他早就知道那茶水是小丫头搞得鬼。

哼,这姑娘小时候可小心眼了,自己只要抢了她的吃食,她总会想办法报复回来。

自己可是个大度,懂事,明事理,不会斤斤计较的好哥哥。

这些个小事,当然不会跟妹妹计较的。

孟婉瑜听了哥哥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感动:“还有,当年我们出府玩,你非让我去给你买的凉茶,其实……其实我拿了人家喝剩的茶叶,就在路上装了些坑里的水,然后给你喝了,呜呜,对不起哥哥。”

那时候的孟婉瑜十分腼腆,见着人都不怎么说话。

姜清和孟怀最初一度差点以为,女儿是个小哑巴。

孟听安为了让妹妹多说话,常常带她出府,给她银子让她独自去买东西,自己就在不远处等她。

可是,明明每次她买东西时,自己都偷偷在远处看着,什么时候她偷偷装了地上水坑里的水,给自己喝,他都完全不知道?

“哥哥能说什么,我又不能怪你,毕竟你没有直接下药毒死你老哥,我都觉得是万幸了。”

孟婉瑜抬头看着孟听安:“你怎么知道我下过药?”

孟听安闻言,直接跳脚了。

告状没关系,污蔑自己尿床榻也还好,用路边坑里的水泡别人喝过的茶叶给他喝,他也忍了,毕竟是亲妹妹嘛!

可这个坏丫头竟然真的给自己下过毒,孟听安不淡定了。

难怪自己念书脑袋不灵光,夫子教的东西全记不住,真的不怨他。

他很有可能被自己的妹妹毒傻了。

“哥,你别急嘛!就是两颗泻药而已,况且当时你吃了完全没反应,谁让你那时候总是欺负我,现在知道哥哥是疼我的,我知道错了。”

泻药是她托秦焕焕去买的,那时候孟婉瑜还不到十岁,养了一只小兔子,有一天兔子不见了,

她急得找便了院子,孟听安见状说‘他见兔子都那么肥,就让下人拿去红烧了’。

孟婉瑜当时就急了,回屋后觉得哥哥太过分,于是要教训教训她,便让秦焕焕替自己买了泻药。

第二日孟听安来时,孟婉瑜殷勤的给哥哥倒了一杯茶。

孟听安一见,小姑娘竟然没生气,看来是长大了,心里一阵感动,‘咕咚’把茶水喝了个精光。

然后将自己手上黑布盖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孟婉瑜疑惑的扯开黑布,笼子里正是她丢的那只肥兔子。

所以哥哥没有吃?

但他喝了茶水……

想起幼时,虽然时常被哥哥欺负,但好像自己坑他的次数也不少,那些日子好像昨日一般。

孟听安很无奈,虽然他真的很生气,但每次妹妹软软糯糯的和自己说两句话,他就怎么也气不起来。

“对了,婉婉,哥哥有正事和你说。”

孟婉瑜抬头:“什么事?”

孟听安坐下,看着妹妹一本正经的开口:“你知不知道,原本铁牛是有婚约的?”

“不会的,景哥哥怎么可能有婚约呢!还有哥哥你不许叫景哥哥铁牛,难听死了。”

一听妹妹不相信,孟听安急了。

“真的,我听他戏班里那个叫青烟的说的。”

孟婉瑜的心‘咯噔’一下。

她十二岁遇见景哥哥起,青烟就陪在他身边,景哥哥的事,那个叫青烟的应该都清楚。

“她……怎么说的?”

孟听安听出妹妹语气里的失落,但这可是大事,他必须让妹妹知道。

不能让铁牛把妹妹蒙在鼓里。

想到那日,自己和那个臭唱戏的在酒楼吵起来了。

为了让他们以后对妹妹好些,表示自己妹妹又不是非嫁给臭铁牛不可。

就说‘隔壁村长得人模狗样的村富宋二狗,曾经还上门求娶过自己的妹妹。’

孟听安想着其实自己他不算是胡说,宋遇白家也算是富甲一方,而且两人有过婚约。

谁知那个死唱戏的,不甘示弱,她竟然说‘我家班主和隔壁巷子的张翠花也有过婚约,也不是没人要的,而且班主好喜欢张翠花的。’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哥哥,你干嘛要把我曾经有婚约的事告诉青烟?万一,万一她告诉景哥哥怎么办?”

“知道就知道,坦白身份后,反正你和宋遇白那只二狗有过婚约的事他迟早会知道,有我和爹在,你怕什么,再说他爹只是个教书的,打,他打不过咱们爹,骂,他能骂过你哥我这张嘴?你就想想这张翠花是个什么玩意吧!必须好好问问这个姓慕的。”

“张翠花?什么张翠花?”孟怀和姜清至外面走进来。

还未见身影,就听见孟怀怒不可揭的声音。

进屋后,孟怀看看儿子一眼,厉声开口:“胡言乱语。”

看着父亲杀气腾腾的眼神,孟听安忍不住打了冷颤。

姜清也指着儿子的脑袋,责备道:“就知道瞎胡说,妹妹嫁人,你也要让她不安心。”

姜清说完,孟怀踢了一下儿子:“跟我去书房,别赖在婉婉屋里。”

说完,抓着孟听安,父子俩出了房门。

姜清转身拉着女儿:“婉婉,别听哥哥乱说,安安心心待嫁,有事不要憋着,要是实在觉得想知道,成亲后寻个日子,好好问问阿景,夫妻相处之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话要好好说,知道吗?”

虽然心里有点酸酸的,孟婉瑜听了母亲的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对了,娘带了这些话本,你……你这一两日多看看。”姜清说着将用黑布包着的话本子递给女儿。

孟婉瑜好奇,准备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话本,要包得这么神秘。

刚想抬手,姜清便按住她的手腕,急声道:“先别看,等你一个人时再慢慢看。”

她所谓话本其实是,一些教女儿闺房之事的书本,还有男女之乐的图册。

在燕朝,女儿出嫁前,母亲都会给其看这类图册书本,甚至有的大户人家还会口述教她们懂闺房之事。

以免嫁到夫家,因为不会伺候人,失了宠爱。

孟婉瑜听了母亲的话,将话本子放在一旁,便没有拆开。

且现在她也没心思看什么话本,一想的都是张翠花到底是谁?

为什么景哥哥好喜欢她?

孟婉瑜决定她一定要找个机会,见一见这个张翠花。

***

七月初八,益嫁娶。

是两家一同选定的良辰吉日。

秦家破旧的农家小院里,里里外外都被布置得喜气洋洋,门窗上贴满了喜字,柱子上挂着大大的红花。

屋顶炊烟缭缭,秦婶一早就开始在灶屋忙碌,准备喜宴的菜食。

孟婉瑜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是主子,是小姐,她更多的也把她当女儿。

新娘出门前,吃的最后一顿未嫁饭得丰盛一些,将来嫁入夫家便温饱无忧。

这是秦婶自己出嫁前,母亲告诉她的,为此至孟婉瑜的亲事定下后,她日日都在盘算着,要亲自为瑜姑娘做一顿未嫁饭。

孟婉瑜坐在秦焕焕的屋内,上好妆后,胖胖的喜娘将她墨色的及腰长发放于肩后。

喜娘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田八娘。

看着孟婉瑜白皙细腻的肌肤,如出生儿般嫩滑,一双杏眼,媚如丝,脖子下凹凸的美人骨更是勾人魂魄。

光是她着大红色喜服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已经是让人无限遐想……

田八娘感叹,今晚的新郎当真是好福气。

她做喜娘替人梳出嫁妆几十载,因一双巧手,在喜娘圈内闻名遐迩。

且,她梳出嫁状,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街头百姓都是一个行情价。

经她之手出嫁的姑娘,数不胜数。

高门贵女她梳过,像这位一样的平民百姓,她也梳过,自然也见过不少姿色过人的女子。

只是都没有面前这位来得让她觉得惊艳。

“一梳梳到头,相依相守到白头。”

“二梳梳到腰,子孙满堂喜眉梢。”

“三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

田八娘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吉祥话,一边替孟婉瑜梳着发髻。

用过秦婶准备的未嫁饭,重新画了唇妆,直到红盖头落下,外面响起了秦家伯伯的声音“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

孟婉瑜的心陡然跳得快了起来。

新郎进屋后,孟婉瑜仍然紧张的用手拽着自己手里的红色手帕。

还好头上盖着盖头,别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阿瑜,我来接你了。”

慕景进屋后看着一身喜服,盖着红盖头的人,声音温和。

这是他的妻,是他要携手一生的人。

不管爱与不爱,他都是要对阿瑜极好的。

从他知道自己和阿瑜有了肌肤之亲后,便决定娶她,只是为了不辜负她,只是因为她是个好姑娘。

只是因为她是阿瑜。

多年以后,慕景才明白,其实更是因为,他不知不觉动心了。

在自己不曾发觉的时候。

说着,慕景把红绸递到孟婉瑜手上,领着她出门。

因盖了盖头,孟婉瑜看不清前面的路,踏过门口时,便我听见了慕景温柔的声音:“前面有个坎,阿瑜小心。”

孟婉瑜一点点抬脚试探着,迈过门坎。

她紧紧拽着红绸,秦家的院子她并不熟悉,要是一会一不小心摔倒了,岂不是在景哥哥面前很丢人?

慕景发觉到她的忐忑,出声道:“别怕,跟着我走便好。”

闻言,孟婉瑜心里一暖,安心许多。

一路到了正堂,拜别了父母。

孟婉瑜由兄长背着,准备出正门上花轿时,姜清忍不住抹眼泪,哽咽着叫出声:“婉婉。”

孟婉瑜趴在孟听安背上,刚想回头,她听见母亲在唤自己,母亲……好像哭了。

就算盖着红盖头,光是听着那声饱含不舍的‘婉婉’,她就知道,母亲哭了。

姜清赶在女儿回头前,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回头的动作。

“好好的,婉婉,一定要和阿景好好的,别回头,娘的乖女儿,今日千万你别回头。”

老人言,大喜之日,迎亲路,新娘子万不可回头。

回即悔,嫁娶之悔,定是因为所嫁非人。

她希望婉婉,一生无悔,嫁得良人,喜乐顺遂。

说完,姜清放开女儿的手,转头叮嘱孟听安:“送妹妹上轿时,仔细些。”

然后自己转过身,用手绢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以免女儿嫁得不安心,只是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

孟听安难得一本正经的点头:“娘,你放心,我知道的。”

只有孟怀,紧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虽然也是不舍,但他堂堂伯爷,一家之主不能像夫人一样随意掉眼泪。心里不断自己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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