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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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回来了!”哨探的呼喊响彻大半个部落,族人们不约而同向小广场汇合。
“别打啦!狩猎队回来啦!”小广场中央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喊道,稚嫩的脸上却有着故作成熟的表情。
然而扑咬中的一头黑熊和一只猎豹并没有停下,猎豹一个闪身,避开黑熊的大巴掌,紧接着长尾一扫,卷上黑熊的左脚,狠狠一拉——
“砰”地一声,黑熊脸着地摔了个熊吃屎,四只爪子扑腾着就是起不来。
围观的族人哄堂大笑,有人拍手叫好:“修这么厉害,以后能当狩猎队的小队长!”
“当然,北仁的儿子怎么会差!”
听到这话,猎豹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却不自觉地挺起了小胸膛,绕着黑熊转了一圈,像是挑衅惨败的对手。
“你你你给我等着!”黑熊气得哇哇大叫,化为人形,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愤愤捶地,熟练地撂狠话:“下次我一定把你打满地找牙!”
“得了吧你,”十三岁的汀长得瘦瘦小小的,人却很泼辣,最喜欢跟在哥哥北江屁股后面狐假虎威,“这第几次了,没一回赢得了修的,我都替你害臊!”说着还做了个捂脸的动作。
黑熊北亿满脸通红,想骂回去却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一旁的修没再理他,化为人形快速围上兽皮裙。
狩猎队进部落了,浩浩荡荡的队伍里修一下子就找到那只身形优美的猎豹。
他和小猎豹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肌肉更加强壮,爪子更加锋利,通身气势凌厉,让人心生敬畏。
“阿帕。”修迎了上去,小巧俊俏的脸蛋上绽放开笑容,比你能想像的任何事物都要美好。
战士们陆续恢复人形,分完食物后,北仁和儿子拎着丰盛的猎物回家。
“我们今天吃大的这份,”修和小伙伴话语不多,对着北仁却能叽叽喳喳说上一整天,“小的冻起来慢慢吃。对了阿帕,神降节提前了吗?”
北仁在外面杀伐决断,和儿子说话时很有耐心,微笑道:“为什么这样问?”
“姆姆们说的,”姆姆是照顾他们的老年雌性,“今年冷得特别早,还没到神降节呢,就要下雪了。”
闻言,北仁抬头看了看天际的云层:“也许吧……”
大家都有感觉,今年的气温降低得太快。祭司大人记录着神降节到来的日子,往年一般在节日的前几天开始降温,万物逐渐凋零,并在神降节当天迎来初雪,从未有过例外。
然而今年大家刚开始为祭祀作准备,天就开始变冷了,狩猎队不得不把捕猎灌灌兽的任务放在首位,让雌性们能尽快穿上冬装,希望他们能挺过这个冬天。
“虽然的确冷了,”北仁笑了,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但是神降节没有提前哦。”
修面上掩不住的失落。
北仁知道他为何失落。修十四岁了,今年的神降节就是他的成年礼,以后他就叫“北修”了,能够开始正式的战斗训练,为将来加入狩猎队而努力。
北仁不禁感慨万千,儿子终究还是长大了,他的阿姆在天上,应该会感到欣慰的吧。
神降节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部落的每个人都尽己所能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做准备,丝毫不敢松懈,他们心里清楚,这将会是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峻的冬天。
然而现实的残酷程度远远超出他们的想像。
神降节当天,祭祀的圣火熊熊燃烧,脑袋大的冰雹突然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宛如倾盆大雨,避无可避。
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砸得坑坑洼洼,兽人以头破血流的代价拼死保护祭台,仍无法阻止圣火熄灭,屋舍全毁,死伤无数。
神降节当晚,冰雹终于停止,鹅毛大雪紧接而来,片刻便将大地铺上银装,积雪至腰高,步履维艰。
同时,幸存的雌性集体进入热潮,完全失去自救能力,无法步行转移到安全地点。
有行动能力的兽人不足半数,有条件伸出援手的更是所剩无几。
不得已,族长北洛下令放弃重伤员,每一个尚有余力的雄性带一个雌性,结成两人小队,如果小队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只能是雌性。
数年后,北崖部落的兽人仍会记起北洛话音落定后的寂静,四周只有雪落的声响。
寒风乍起,重伤不起的兽人倒在雪堆中,闭上了眼睛。
在他们周围,雄性拨开雪堆找到缩成一团的雌性,一一背上,排成长队,沿着前面人踩下的足迹,赶赴未知的远方。
北仁忍受右腿的剧痛,从厚厚的雪堆里扒拉出自己的儿子,心头大震。
皮肤滚烫,软弱无力,体有异香。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拥有兽形的儿子会突然表现得像个雌性。
但是他没有犹豫,这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宝贝儿子,不能扔下他不够。
寒冷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长时间在大雪中跋涉,即便是兽形也无法侥幸。一个个本来就带伤的雄性倒下了,他背上的雌性又被别的战士接过,队伍几乎没有一刻停顿。
在北洛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丛林,翻过大山,避开了野兽的袭击,最终在一处高地停下。
头顶两道山崖形成天然的屋顶,挡住了肆虐的风雪,高地成为难得的温暖港湾。
然而走到此处的,只有不到一半人。北岸部落一夜之间,失去了半数族人。
修和其他雌性一起,被放到了驻地最里面,穿上了一套死去的雌性身上扒下的冬衣。
兽人们太冷太累了,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修的异状,只想着怎么活过今晚,迎来第二天的太阳。
寒冷、饥饿和野兽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敌人,一不小心就会要他们的命,甚至断绝整个部落的生机。
熬过一晚后,雌性尚未恢复力气,饥寒交迫的兽人选出几个雄性外出打猎。
北仁一条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他知道自己是废了,活不到部落重回故地的那天。
多一个人,便多一张消耗粮食的嘴。
北仁坚持加入外出打猎的队伍,临走前没能等到儿子醒来道别。他最后看了儿子一眼,蹒跚的身影消失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
数日后,大雪停歇,气温回升,兽人在高地建造临时屋舍,雌性采集,雄性狩猎,相互扶持着,熬过了漫长的冬季。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仿佛只花了一夜的工夫,新枝抽芽,动物结束冬眠,丛林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很快,气温便回升到夏日的水平,雌性们脱掉冬衣,跟着大部队回归故地。
族人的尸体早已被野兽叼走,部落里只剩下满地狼藉与斑斑血迹,一切都需要重建。
汀便是从这时起,发现修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每天只埋头苦干,脸上再无温暖笑意。
只是重建完成,等待他的却是祭司的突然发难。
邪魔化身的谶言传遍整个部落,异常的成年礼成为他无可辩驳的罪证,如若不将邪魔驱离,雪神便会厌弃北崖子民,灾祸终将再次降临。
修没有出言反驳。
他出生之时,阿姆死于难产。
他成年之日,阿帕死于天灾。
他的确是“不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狸没了桃子咋办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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