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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啾大脑浆糊似的缓慢运行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对你个头。”
把人用力往门外一推,关上家门。
许嘉迟摸了摸差点儿被拍到的鼻子,轻笑一声,扫了眼隔壁,转身离开。
第二天如许嘉迟所说,他给岑启扬转去了二院,忽然要转院,岑启扬自然一肚子疑问,怀啾和岑念沟通过了,于是今天怀啾和许嘉迟一起出的面。
岑念正在收拾东西,岑启扬的气色比上回来又苍白了些,怀啾想起他上次说的“时日无多”,不由心头发悸。
岑念说岑启扬和方云舒离婚两年后身体开始出现问题,但当时没什么大碍,只是经常生点儿小病。他从小就属于身体弱的人,于是自己也没太当回事,女儿还要上学,家里的开销也需要他支撑,上有老下有小,每一分钱都得花到刀刃上。
直到岑念高二时,他彻底病倒。
癌症如山倒,迅速地将岑启扬本就不是很硬朗的身子骨拖垮了。
就连家中老人去世,他都没有精力操持后事,基本上是吩咐给岑念让岑念去办的。
“岑叔叔,你只管好好养病,医院方面的费用不用担心,这些算是我借给岑念的,以后她要努力工作赚钱还我的,”见岑启扬叹气,怀啾宽慰他道,“转院是因为有更好的专家去了二院,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岑启扬看着岑念忙碌的身影,半晌后朝怀啾笑道:“太让你费心了,真的谢谢……”
他看向怀啾身边的许嘉迟:“这位是……”
许嘉迟:“您好,我是h——”
刚发了个可疑的音,怀啾脑内电光火石闪过什么,立马狠狠拽了他一下。
许嘉迟毫无防备,被她拽得一趔跙,脸上首次出现了愕然的神情:“怎么……?”
岑启扬也被她这个举动搞得一愣,怀啾拽完许嘉迟的胳膊,顺势挽住,镇静如常:“忘了介绍,岑叔叔,这是我堂弟,许嘉迟。这次专家就是他帮忙联系的。”
“原来如此……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岑启扬下床还是能下床的,只是需要人搀扶。
怀啾今早上特意委婉地问过怀岳铭今天的行程,他今天晚上才会来医院看看老太太和方云舒;来岑启扬病房前她也去方云舒那儿走了一趟,方云舒醒过一次了,她去的时候女人又睡过去了。
家政嫂说她醒来时意识还很模糊,对外界反应迟钝,对自己流产一事还没什么反应。
岑启扬的离开没遇上任何不该遇到的人。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岑启扬刚到二院,忽然就栽下去了。
好在当时搀扶着他的是许嘉迟,把人稳稳接住了。
岑念吓得脸都白了,许嘉迟请专家来看过,得到的结果是所有人都不愿接受的——岑启扬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并且,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做手术,就算做了成功率也极低。
基本上是下了死亡通牒。
岑启扬本来就体弱,加上手术费用昂贵,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保守治疗。
拖拖拉拉,也拖了这么几年。
病情是从半年前开始恶化的。
岑启扬苏醒后吃了点儿东西便又睡过去了,岑念轻手轻脚退出病房,许嘉迟和怀啾在外面。
她真挚地弯腰鞠了个躬:“总监,许先生,真的很谢谢你们。”
小姑娘迟迟没直起身子,怀啾轻叹一声,蹲下去,仰头。
啪哒。
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砸。
地板上洇开一点又一点的水晕。
岑念捂着双眼失力蹲下,死死咬着下唇,哭声憋在喉咙里窒息一般。
生老病死,大多时候不为人所控。
来势汹汹亦或缓慢蚕食。
怀啾也无能为力,此时连安慰都是苍白的。
这不是简简单单安慰两句就能过去的坎儿。
岑念怕惊扰病房里休息的岑启扬,没哭出声,闷声狠狠哭过两轮,怀啾把水和纸巾递给她。
小姑娘道了声谢。
“接下来什么打算?”怀啾问。
岑念理解她的意思:“我爸其实半年前就提过不治的想法了,但提是提,谁又不期盼奇迹发生呢?现在这样,我爸的意思是彻底放弃治疗,不想再折腾了。我也想向学校请一段时间的假,用手里的积蓄租个房子,陪我爸开开心心地度过剩下的日子。”
心情平复下来,岑念鼻尖眼眶还红红的,握紧了水瓶问:“总监,怀岳铭那里我该怎么做?我不想让他打扰到我爸。”
离开医院,怀啾的情绪被岑念感染,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
许嘉迟开了一段距离,把车停在路边,解开了安全带,座椅往后调。
怀啾不明所以:“怎么了?”
许嘉迟也把她的安全带解开,张开手臂:“抱抱?”
怀啾反射性就想和他斗嘴,但是对上他眸中潋滟的温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迟疑地抬了抬手。
男人身子倾过来,将她抱起。
怀啾心脏一跳,还没来得及惊慌,下一秒就被放到了他的腿上。
驾驶座往后移了一段距离,空间不至于拥挤,但她也只能靠着他。
他的姿势就像抱小孩子似的,一手托在她背上,手掌抚摸她的发,一手搭在她腿外侧。
怀啾绷紧的背脊渐渐放松,像小动物试探似的,慢慢把脑袋靠到他的肩上。
他又收拢了点儿力道。
怀啾鼻间全是他的味道,能感受到他温暖的掌心在她发上流连。
她轻声唤:“许嘉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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