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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江柠喃喃道。

室内暖气很足,玻璃窗被雾气爬满,有一两滴水珠从上方滑落,慢腾腾地蜿蜒出几道模糊的水痕。

江柠盯着那痕迹出神。

她要结婚了。

婚礼场地几经考察,细节是她和贺钺一起看过后敲定的。戒指摆在床头,专人设计的高定婚纱和礼服挂在一旁,在黑夜里也发着光。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将穿着礼服,在众人的注目下,牵手走向婚姻的殿堂。

这是婚礼前的最后一晚,江柠却总有些莫名的不安。

她在大床上滚了几圈,蹭得头顶碎发乱蓬蓬的,甚至还有一缕发丝悄悄翘起,大着胆子打着卷儿,颤巍巍地试图在业界女魔头脑袋上作威作福。

身侧的贺钺不胜其扰,终于忍不住翻身,长臂一伸就将她捞进怀里,大手往她脑后一盖,压扁了呆毛,顺便也把人给扣紧了:“老实点,睡觉。”

江柠没动,那只手就慢吞吞地顺着脑后到了脖颈,又贴着脊椎骨一路抚了下去,来来回回,温柔绻缱。

“别怕,结婚而已,我们一起。”

他语气沉稳,说出口的安慰却实在笨拙。睡不着的江柠心里门清,她翻滚了多久,他就在一旁直挺挺僵硬了多久。

即将踏入婚姻,兴奋之余,对外强势的他们居然都难免紧张。

她怕的是爱意消磨,生活琐碎逐渐碾碎过往沉积的深情厚谊;他惧的却是婚姻束缚,她厌倦了枕边人的一成不变,后悔亲自走进了家庭的牢笼。

贺钺一向不是长于口舌的人,他说出口的安慰鲁钝,却不妨碍江柠在他的怀里找到了熟悉的安心。她的意识摇摆两下,终于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只待天明。

“笃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江柠朦胧中像是听到了,却又被剧烈的疲惫拖垮,意识重新沉回黑暗。

没能得到回应,敲门声停顿几秒,一个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柠柠,起床了。”

床上的江柠不安地皱了皱眉,然后猛然惊醒过来。

这个熟悉的声音……

她还在盯着天花板发怔,之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点隐约的笑意:“柠柠,醒了吗?渐维打电话来了,你们不是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出去吗?”

江柠没出声,她的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一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但……怎么可能?

她居然回到了她曾经的“家”,那个曾给她温暖,但也将她带入噩梦的地方。

“江柠?”只安静了几秒,门外的女人又喊。她的声音仍然是温柔的,一如多年前那样。

隔着门板,江柠都能想象出来她的模样。温和的、美丽的、慈爱的,眼睛里永远装着善良的柔光——就像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那样。

即便是劝说女儿自愿去委身猥琐老男人的时候,她全身轻颤、眼含泪光的坚忍模样都让人不忍苛责。

江柠边下床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很清醒,不像是梦。

镜子里那张稍显稚嫩的小脸也很清晰,清爽漂亮的模样让她有些恍惚。

“咚咚咚!”房门突然被猛烈地敲击,发出震天的响动。

“江柠!起床!”男孩的声线还有些稚嫩,刻意粗声粗气的大吼反而更凸显出他不大的年纪。

轻柔的女声在一旁低声说了什么,却越劝越火上浇油一般,男孩憋得脸都红了,握着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眼看着又要砸门了。

江柠就在这个时候拉开了门,她忽视了一旁的女人,径直看向尚且还低自己一头的男孩,面无表情地问:“江奕,怎么了?”

她表情淡淡的,面上是一片漫不经心的懒散。江奕一瞪眼,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你怎么这么懒!这都几点了!妈刚刚喊你起床,你听不到啊!”

江柠点头:“听到了,打算起。”

江奕被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噎到,鼓着脸颊瞪她半天,才嘟嘟囔囔地重重踩着地板走开了:“大懒虫,烦人精……”

江柠看着他,也看着门口的女人,半响无语。什么样的梦会真实到这种地步?

周佳人微笑着摇头,看着儿子走远了一些,这才温声开口:“柠柠,渐维刚打电话过来,说等会儿就到,你也赶紧收拾一下吧。”

江柠关门的动作顿了顿,低头遮去眼中的复杂:“嗯。”

反复听周佳人提到“渐维”这个名字,她差不多明白这是什么时候了。

王渐维算是她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认识,他从初中开始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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