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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珑从未想过怀孕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受得多,回到南境不久便害喜起来,不知为何竟还夹杂着水土不服,简直害苦了她。
什么苦难没经历过,偏偏这生孩子这等事让她心力交瘁,她的害喜似乎比别的女子还要来的严重得多,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时常弄得双眼含泪,脸色苍白,十几天下来瘦一大圈。
都说忍忍便过去了,忍忍她就有个大胖儿子了,可一想到孩子他爹或许还在京城逍遥自在,只怕是真纳几房妾室了,她却在此受这等苦,岳珑便生怒起来。
不知是在京城与林容钧相处久还是怀了他的种的缘故,岳珑总会想起这个人,每次她难受便会把林容钧骂上一两句,心里才痛快。
自打怀了孩子,她脾气越发暴躁,时常对军中部下臭骂一顿,几个将士是苦不堪言,便建议赶紧让林大少来哄哄媳妇吧。
岳珑一向要强,说了与林容钧无关,便是无关,洞房那晚她本想与他好好谈的,可他倒了合卺酒举动,令她蹙眉。
副将知她口是心非的性子,还是觉得岳将军这样瞒着林大少有些不妥,便自个给京城写了封信。
岳珑本是不在意的,后来得知这信一去京城又给退了回来,那副将私底下怨念一句:“这京城是没接到信,这林大少都不在意岳将军和儿子啊。”
岳珑偷听到后,薄怒微起,他敢不在意!
随后便提笔自行写下书信,点名寄给林容钧,看他回不回信,怎知信一去又是退回。
天气渐冷起来,如今却不能动刀舞枪的,这样岳珑更为不自在。卧在榻上歇息时,便听了这个消息,她眸色微冷,果然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哄她的,如今只怕左拥右抱了吧。
岳珑侧过身去,对副将道:“跟林容钧说我快死了,他可以换位夫人了。”
……
前尘往事,不过酒一壶,五个月的时日不长也不短,心不念便不会想。
现已步入朝堂,林容钧日日皆在户部处理事务,年底将近,政务繁忙,书案上的文章折子已高高叠起。
总要寻件事来让自己不去思念她,一心扑于政务之上,心无旁骛,如今他不写书信,写得再多也无用,那人既不看也不回,反而多了会烦她。
自从岳珑走后,林容钧让信使把南境来的信拒回,这样她若想和离,便不得不来京城找他,到时还能见她一面。
因为岳珑说的话会让他伤心,如此也不用看那些信上之言而心烦气乱,南天地北,路长遥远,待他靠时间冲淡这份感情后,或许那时他能坦然和离。
昨夜又户部操劳务政一夜,撑不住疲累趴在书案睡着,墨水沾到脸上也不知。
清晨下了场雪,积雪覆盖着园中的景色,尽管堂中有暖炉,仍是有些寒冷。
睡梦中的林容钧不禁打了喷嚏,他渐渐转醒过来,从书案中的文书上抬起首来,昨夜操劳写的章程被墨染得一塌糊涂。
他微微低眉,只能重新写一份了。
窗外的飞雪未停,伴着呼呼风声,林容钧起身去将窗户关上,忽听急切的步伐声传来。
林容钧缓缓回身,来者是府上管家,是又来叫他回府去歇息吧。
管家道:“少爷,南境来了消息。”
想着大婚那夜岳珑所言想与他和离之事,除了此事,他找不到她联系他的其他理由。
林容钧故作从容回到书案前,将章程拿在手中端看,漫不经心道:“知道,你退下吧。”
管家见他没有听的意思,慌张哭道:“少夫人病急,命不久矣,望少爷前去南境见少夫人最后一眼。”
手中文书刹那间掉落而下,林容钧震愕抬眸,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转眼间,他已疾步夺门而去。
她怎会病急,她一向要强,怎会病急……
京城风雪寒冷刺骨,如刀锋般刮过。
林容钧奔走于一片白芒之中,此刻悲恸已蔓延全身,令他难以喘息,莫大痛楚席卷而来,心郁至极。
他手撑着红墙,心力交瘁,一阵猛喘息,呕血于长袖之上,血染白雪。
林容钧摇晃着倒下,他宁愿…宁愿得到是让他写和离书的消息。
也不愿是这个……
身后传来管家的惊呼声,“少爷!”
十一月,飞雪漫天。
年关将至,户部侍郎林容钧告假,圣上已批,当日快马扬鞭,不顾严寒赶往南境。
……
云南的冬季风大湿寒,景物树木不过是薄薄一层霜罢了,不似京城飞雪不断。
着实严寒,岳珑如今已不便走动,今年冬日她就像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静静坐在锦褥铺得厚实的软榻上,手里捂着汤婆子。
她精神萎靡地听着新来的小士兵说的世间趣事,只怕不一会儿会沉睡而去,便让那毛头小子将她从榻上扶起来,想去屋外走走。
他却道:“屋外风大,将军如今的身子,还是莫要太乏累了。”
她瞥眼那士兵的容颜,一时失神,看作少年时的林容钧,岳珑淡淡一笑。
多年了,难得云南城下起小雪,她又怎能不去看看呢……
整整五日,从京城到南境的距离。
马车终于使进云南城,路途满覆霜雪,于林容钧而言,这条路走得度日如年,越是离云南越近,他便越是煎熬。
直到在云南将军府缓缓停下,林容钧急切地下了马车,不等管家仆人问候,他入府而去。
细雪落于他的发间,身上的狼毫大氅已湿,一切都如此匆忙焦急,颜上胡茬显得他沧桑憔悴。
忽见府内园中,亭亭玉立的那抹倩影,眉目弯弯,望着细雪霏霏,她身披白色狐裘,却难掩已隆起的肚子,伸出手接着细雪。
没有病重,没有命不久矣,而是安然无恙,只是身旁站着别的男子,有人在陪着她,二人有说有笑。
林容钧定在原地许久,阴郁积满于心,她怀孕了,是和身旁男子的吗,那他夜夜难眠,拼命赶来有什么意义,为了让他见到这一幕吗。
岳珑忽觉一抹炙热目光,她侧身看来,意料之外的人映入眼帘,那身形修长的男人满眼悲恸。
她笑意褪下,心绪微起,正想说些什么时。
只见他低落地垂下首,自嘲似低笑一声,林容钧黯然离开,何必要如此呢,让他如此悲痛欲绝,心悬起又落,为何要以死骗他来此。
见他要离去,岳珑忙道:“你去哪?!”
林容钧顿住步伐,仍旧低垂着首,“回京城。”
“过来。”岳珑道。
林容钧停顿了许久,垂在两侧的衣袖微晃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走回来,神色颓然且低落,站在了离岳珑一尺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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