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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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少女出现在他面前，她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很温柔的看着他，眼中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只问他：“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他呆在原地，这个问题是他从来没有回答过的，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他们只是不断的催促他，责怪他。

这时，门外传来响动。那少女低声说：“快藏起来。”说着便把他拽进神龛下面，让他躲在里面。

“怎么回事？”外面传来懿安皇后凌厉而苍老的声音，和一群人衣裙摆动的“簌簌”声。

“姑母，是侄女一时失手，打碎了观音像。”

是那少女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清脆，却也很冷静。她跪下来，道：“请姑母责罚！”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这观音像有多难得？便是把你卖了都买不起！”懿安太后怒道。

李承浚可以想象得到她有多生气，因为随后他便听到了那少女被掌掴的声音。那声音很响，李承浚想，她一定很痛。他很想冲出去，大声告诉懿安皇后一切都是他做的，可是他想到那少女坚定的眼神，他知道，她一定不想她的努力被白费。

“自己去领三十板子！好好长长记性！若下次再犯，便让你父亲领你回去。哀家这里容不得这样笨手笨脚的东西。”懿安太后说完，便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之下离开了。

等周遭安静下来，那少女急忙将神龛上罩着的枣红色绒布掀开，她趴在地上，将头探进来看着他，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宛如星子。

“出来吧，没事了。以后不要再来了。”她浅笑着，没有一句责备的话。

李承浚第一次知道，如沐春风是怎样一个美好的词汇。他认真的看着她，想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他想，有朝一日，他一定可以把她护在身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

周沅被他盯得发毛，她微微侧过脸去，避开他的目光，道：“陛下，哀家是太后，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她看向他，带着全部的真诚，道：“你该有个和你年纪相仿的皇后，她年轻、漂亮、温柔，有这世间一切美好的品德，更重要的是她爱你。”

李承浚突然笑了，道：“阿沅也是年轻、漂亮、温柔，有着世间一切美好品德的姑娘啊。虽然阿沅现在还不爱朕，可是朕相信有一天，你会爱的。”

他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她的脸，终于还是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他尴尬的把手缩回来，说：“朕忘了，朕手上都是药油。”

不知道为什么，周沅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很心疼。

“哀家是太后。”周沅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先帝的妻子。”

李承浚接着为她揉脚，力道还是一样的轻柔。他微微低着头，道：“父皇有很多妻子，王皇后、朕的母妃，还有很多人，但唯独没有你。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是他最信任的人，是他刺向懿安皇后的刀，却并不是妻子。你也一样，你尊敬父皇，把他当成恩人、老师，却唯独不是丈夫。你们之间没有爱，只有敬，不是么？”

他抬起头来，温柔的问道：“阿沅，你爱过什么人么？”

“啊？”周沅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神情便显得有些无措。

“那你一定不知道，一旦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生命里，就没办法再和别人在一起了。”李承浚看向她，“你可以不接受朕，但是请不要再逼朕选皇后了。”

周沅不安的看向他，道：“并非是哀家逼你……只是无论是世家还是新贵，他们都需要陛下娶一个皇后，他们才能安心。后宫牵扯着朝堂，这个道理不用哀家多说想必陛下也明白的。”

李承浚望着她，淡淡道：“不说他们，说说你。你呢？逼朕立后就没有私心吗？”

周沅躲闪着，几乎不敢正视他的脸，道：“陛下有心集权，哀家出身世家，不得不忧心。也许，如果陛下的皇后也出身世家，陛下顾虑着她，也能对世家宽待些。”

李承浚知道，她已经对他掏心掏肺了。他长叹了口气，道：“阿沅为何对朕这样没有信心？卢氏一族下场如此，是因为他们太过草菅人命。朕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阿沅，你平心而论。你觉得现在的世道公平吗？平民百姓要数十年寒窗苦读，方可考取功名，而世家子弟，只要一个推举，便可做高官。朝中要职都被世家所垄断，平民想要升迁，除了攀附世家，几乎没有别的法子，想要出人头地更是难上加难。”

“而这些世家大族，哪个不是骄奢淫逸？除了弄权，又有几个真的关心国事？”

“朕不过是想这世道变好，让大唐变得昌盛，有错吗？”

他真挚的看着她，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干净纯粹，使人信赖。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心事，也许她真的是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也变得柔软。

她知道，他没有错。他只是选了一条前辈们都不敢走的路，而她恰巧站在这路上，要么跟他走，要么拦住他。

“陛下没错。”周沅终于微笑着道，“只要陛下护得住哀家父兄的性命，哀家愿意陪着陛下。”

李承浚笑了，他很少笑，可是周沅觉得，他笑起来竟是那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