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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那天,人们涌向李寺遇与他的演员身边。
所有人都在庆祝,只有丁嘉莉定了两张一早去巴黎的火车票。其中一张是迟译的,他要去见她女朋友。而她将再乘坐巴黎直达伦敦的火车,独自回学校念她不感兴趣的商科。
她要用这十个小时的车程忘记戛纳和即将成名的导演。
夜里下雨了,丁嘉莉看着一堆行李出神。听见敲门声,她下意识以为是迟译,打开门却看见头发、外套肩膀湿润的李寺遇。
“听说你明早就要走?”
“嗯……。你来跟我道别的吗?”丁嘉莉挤出笑。
李寺遇太急切而无法洞察她拙劣的演技。他从口袋里翻找出两张皱巴巴的戏票边捋平戏票,然后说:“我想请你去城里看戏。”
“现在吗?!”
“还有十五分钟。”他抬腕看表。
今晚他穿了资方为他订做的英国手工西服和意大利皮鞋,像个老派的绅士。可手上依然戴着那块旧兮兮的广东作坊生产的杂牌表。
丁嘉莉笑了,眉眼弯弯。她把头发别至耳后,而后一下子挽起他手臂。
“那我们得飞过去。”
从戏院出来,已是午夜。离场的观众忽地消失了,马路上只有零星几辆车经过。
雨在路灯光线中化成昏黄色,灯柱周围一滩水凼模糊了的小店霓虹招牌。丁嘉莉毫无预兆地从跳入水凼中,搅混斑斓倒影。
水花儿溅湿了她的黑色玛丽珍矮跟皮鞋,过膝袜染上泥点子。李寺遇撑伞站在远处,问:“好玩吗?”
丁嘉莉也问:“你看懂他们演什么了吗?”
“没有。”
丁嘉莉大笑,“那干嘛来看啊!”
“我不知道竟然连英文字幕都没有。”
“这种小镇剧坊怎么会给你装LED屏播字幕……给你表演一个。”说罢她学戏剧女演员的腔调唱起歌来。哪儿会法语,不过胡乱地组音节,还唱跑了调。
可他真的听得入迷似的,笑柔了眼尾浅纹。
丁嘉莉倒先不好意思了,收势停下,与李寺遇对上视线又移开,嘟嚷:“干嘛?”
“没干嘛,看你。”他静静注视她。
“有什么好看的?”丁嘉莉发誓,她从未如此扭捏作态,咬着唇不敢看他。
“丁嘉莉。”他向来叫她全名,但这次明显不同。
“什么啊……”丁嘉莉不知所措,指水凼试图转移话题。
“丁嘉莉。”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于是她看向他。
“丁嘉莉,之后你有没有兴趣来片场玩儿?”
“丁嘉莉,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儿长进?”
眼前的男人把一包香烟塞到她手中。她走得急,忘记买了两包烟,便把这包落在了柜台。
听了无数次的话,没想到离开了片场还会再次听见。丁嘉莉横眉冷对,“要你管!”
李寺遇呵笑,“丢三落四,你记得什么?”
“好像你记性很好一样。”丁嘉莉不愿再理会,推着单车下行道。
李寺遇站在台阶边沿,“又要逃跑了?”
丁嘉莉气郁,晓得怎么都说不过他,将单车摆正,蹬起脚踏飞驰而去。
老板远远看见了,诧异地嘀咕,“怎么……不是一起的呀。”
李寺遇径自离开了。什么时候起,他成了次次被她甩在身后的人了?
在街巷里徘徊一阵,李寺遇拨通了邹青的电话,“你在家?”
“怎么,事情进展得不顺利,要借酒消愁?”
李寺遇笑了下,“你在没在家?”
“喂……难道你在我家附近?”
“不知道,走就走到这儿了。”
邹青无奈地说:“怎么办,朋友在我这儿。”
“哦。”李寺遇遗憾地说,“我拿个车钥匙总行吧?”
“你上来吧。”
把单车搬进杂物间,丁嘉莉愈想愈觉得没劲。凭什么她如此瑟缩地生活着,而李寺遇还高高在上指责她?
她有无数的话想倾诉,可又不知道那些话具体是什么。想矫正偏离已久的航道,回到属于自己的域场,不是这个家,也不是片场。
那么是从前吗?李寺遇还未出现的从前。
丁嘉莉向星标好友发起语音通话,“你在哪儿,北京?”
“啊?”迟译很快接听了,可那边儿网络不太好。
“迟译,你什么时候得空啊,找几个人来五排。”
“喂?我在成都。”迟译那边卡顿许久,终于有信号了。他说,“你还记得甜心吗?我来成都有事儿,碰上他们组车队。”
“怎么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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