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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你该防备我的时候。”潘刈州坐在客座上,窗外牡丹开得繁盛,白得炽烈,像无色的焰火,潘刈州的双目深陷,眉目本就轮廓深邃,鼻梁高挺眼窝凹陷,岁月和削瘦加深了这份深邃,他的眼睛像黑色的海,寒流和锐利的冰山都藏在水下。
“此是危机存亡之时,你应当明白了。”
“哦。”林弘山微抬起下颌,看着他,就这么一个语调作为回应。
“余大没那么大的能量,他说要为父报仇,整个警署就真的绕着他打转?三代地痞,认识的人中最有权势的也不过是几个小捕头,他在桥东卖烟混窑子,那里有人脉,但没哪一根是他那种人搭得上的。”
“你的意思是有其他人出手了。”林弘山问。
“三爷不这么觉得?”潘刈州语调平缓的反问。
“前两天你和我说你会处理好,现在你来告诉我,我不该防备你。”林弘山陈述了一下,端起茶杯喝茶。
潘刈州像一个雕塑,挺直腰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把你的人撤了吧。”
林弘山一顿,没说话,原来潘刈州早就发现自己在派人盯他了。
“我想你早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是我,所以才不在乎,但我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价值,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你,为了扳倒你反而先对我出手,想必是察觉了什么。”
“这些事我帮不了你太多,我只是个商人。”林弘山淡淡的说。
只是个商人,这句话是潘刈州对他强调过的,不止一次,用那双眼睛饱含深意的警醒着他。
“弘山,你只是个商人。”
是商人,那么和这些事就没什么关系。
潘刈州被这句话堵住,如鲠在喉,心口的血滚动,也觉得冰冷。
“把事处理好,有需要来找我,别说我不帮你。”林弘山抛下这句话,轻描淡写垂下眼。
潘刈州僵坐了许久,顶着千钧的沉重站起身:“好。”
“峥嵘,送客。”林弘山放下茶杯。
温良玉在楼上听见了两人的全部对话,潘刈州来了他才上的楼,这会他走了,温良玉便又下楼,神色复杂。
“你这么对他,不怕他一怒之下出卖了你?”
“他身上的孽比我更多,出卖我他会先死,何况他这样的人,我的确帮不上什么。”
“你当初是怎么认识他的?”
“当初?是他来认识我,那时候……他对我挺好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温良玉突然发出感慨,在他眼中的潘刈州,一直都对林弘山忠心耿耿,虽然潘刈州一直对他有意见,他也不喜欢潘刈州,但忠心是事实,作为看客他不能不承认。
如今反倒有种眼看着潘刈州被葬送了的感觉。
到了下午,叶峥嵘匆匆来禀告,说潘刈州在家门口被人抓走了。
“他没反抗?”林弘山好奇。
“没有,几乎是束手就擒。”
林弘山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的花:“我们肯定要救他的。”
叶峥嵘少见的皱起眉头,他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林弘山,无论林弘山用什么语气,什么表情说话,哪怕面无表情,话语中动作中总藏着无形的丝缕,那丝缕连在他这一头,话下的深意他永远是最了解的那一个。
这次他却看不出头绪,林弘山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他不曾了解,就失了默契。
一束光明耀的落下,穿透黑暗在灰色水泥地映出椭圆的光圈,阳光穿过高窗,灰尘飞舞,潮湿的稻草变得绵软,像潮湿的毯子,没了沙沙的枯折响声。
罗依云扭着腰肢笑嘻嘻和身旁巡捕打趣着:“所以叫你们臭男人呀,在这种地方不见天日的怄着,都是臭霉的。”
牢房寂静,巡捕的脚步声转瞬就消失,只有高跟鞋玉珠落盘一样的声音有节奏的响着。
巡捕凑过去嗅她身上的香味:“可不是,我们这儿哪有你香。”
她掩唇笑了一下,手抵在巡捕肩上推搡一把,将他推开并不说话,眼珠柔柔的一瞥,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巡捕收了钱才放她进来,一路和她嬉笑十分快活,但还没蠢到以为这个女人是随随便便就能上手的。
顺着这一推嗳哟一声,心满意足的走下去了。
罗依云纤手理了理旗袍和头发,向前走了几步便到潘刈州的牢房门口,牢门紧紧关着,只有上方一个探视口,和下方一个送饭口,纤手敲了敲铁门:“周长良。”
随着这三个字,牢房内传来一阵梭梭声,是铁链在水泥地上摩擦。
半张脸出现在探视口后,眼睛深陷的轮廓,藏着无数的事情变成冰封的海。
“大哥。”罗依云的表情严肃:“他们不会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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