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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散尽,热闹了一天的白家?大宅重新归于平静。

极度的热闹之后便?是极度的落寞,替自己的父亲洗去?了污名,也算是完结了一件心事,白雨薇心中一阵轻松。

她默默来到?楼上,脚步在书房门口停下,思考了半晌,才抬手敲响门板。

咚咚——

“进来。”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白雨薇推门而入,就像她出院那?天刚刚回到?这里一样,白子雄已经坐在书桌后面等着她。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心境不同,很多事情?都变了。

“爷爷。”她轻轻唤了一声,看着白子雄还算正常的脸色,微微放下心来,“您的身体?没事了吧?”

白子雄摇头:“我没事。”

随后书房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祖孙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或者是,他们?谁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白子雄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着自己疼爱的孙女,眼神中泛着心疼。

“对不起!”

白雨薇没想到?他甫一开口就是给她道?歉,她作为一个小辈实在承受不起,连忙惊慌着摇头:“爷爷,您不用——”

“听我说下去?吧。”白子雄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这是我欠你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爷爷,在你爸爸去?世之后,自认为对你疼爱有加,关怀备至,却没想到?——”

他声音哽住,没办法?再说下去?,不得不停下来平复一下情?绪。他此时不是什么威风八面的白家?主?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疼爱孙女的爷爷,看着自己孙女受苦,心中万分悲痛。

许久之后,白子雄才抬起头,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白雨薇,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泪光,声音也有些暗哑:“我一向自视甚高,呼风唤雨了大半辈子,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连自己的孙女都保护不好……”

他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我就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自以为展露给众人的都是光鲜亮丽的羽毛,却看不见自己的屁股就在外?面露着。我真是白活了!不但教?子无方?,还养虎为患,差点儿害死?你,我以后拿什么脸去?见你的爸爸?”

见他情?绪又开始激动,白雨薇赶紧来到?他身后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爷爷,您不要激动!您是一个好爷爷!其实——”

她顿了顿,见白子雄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又回到?书桌前,低着头,像是做错事了一般,讷讷道?:“其实,应该道?歉的是我。”

她深吸口气:“对不起,爷爷!我不应该瞒着你整整十年!”

白子雄身体?一僵,好半晌才问道?:“雨薇,你为什么不告诉爷爷?”

白雨薇沉默良久,看着面前这个耄耋老?人,面上有些不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对不起,爷爷,我没有选择相信您。白庆山他毕竟也是您的儿子,我不确定您会不会——”

她没有把话说完,不过未尽之意已经十分清楚明了,书房又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白子雄叹了口气,面上不仅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一片欣慰之色,他十年来首次用赞赏的目光看着白雨薇,“雨薇,你做得对,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时候暴露自己,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只有守住秘密,挨过艰难和寂寞,才能等到?敌人暴露的那?一刻。”

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你这孩子,真的有几分像你爸爸。”

白子雄看着眼前的白雨薇,面露怀念,透过她脸上熟悉的轮廓,依稀回到?了过去?,不知道?多少年前,他也是这么坐在书桌后面,他的大儿子白南震挺直脊背站在桌前,一脸的抱负,信誓旦旦对自己说:“爸,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给你看!”

时光飞逝,岁月无情?,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真的实现了自己当初的誓言,闯出了一片广阔的天地来,他做出的成绩远远超越了他崇拜的父亲,让所有人震惊,也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骄傲。

只可?惜,曾经的辉煌和荣誉还在,这片天地仍然宽广博大,而创造出它?们?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白子雄心中无限唏嘘,这么多年的奔波和操劳,在荣誉场上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已经让他感到?厌烦。活到?了他这样的岁数,一辈子什么都得到?过,也失去?过,已经将一切都看淡了。

他苦苦支撑着,只是想为儿子守着这份家?业,本来想着等他百年之后,找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公司,这样最起码能让毫无所长的白雨薇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如今看来,他似乎有了更好的选择。

“雨薇,你想继承你爸爸的家?业吗?”曾经,白子雄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变幻无常,他如今不仅问出口了,心中还满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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