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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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这次似乎是铁了心想把凉城打?下来。

即使上?一次的?突袭不成,之前的?几次也未成功，他们依然?在凉城不远处的?地?方驻扎了营地?，与凉城的?边军遥遥相望起来。

甚至不必站在瞭望台或城墙上?,在凉城内便能看到金人驯养的?猎鹰在天空上?方盘旋的?样子,或抓着猎物撕扯的?模样。

仿佛一个死神,在所有人面前展示着自己的?力量，告诉他们,他正一步步走来。不必他们做什么，只要?看到,百姓们便会怕得瑟瑟发抖。

然?而，凉城内的?百姓并没有时间去害怕。

因为他们有大量的?活要?去做，许许多多的?事情还等着他们一一完成，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观察猎鹰的?厉害,体会金兵的?可怕。

军营内,人来人往。

卢太守依旧在跟公文较劲,将凉城的?情况一一汇总,斟酌文字,希望朝廷可以快些增援。接着,便是与舒原将军及凉城的?核心官员们一通探讨下一步再怎么做，如何应付不怀好意的?金兵。

就连饭,都?是其他人送进去的?。

在稍微靠边一些的?地?方，也是军营内人流最多的?地?方,顾念念喝下一碗热水。

水是刚烧开的?,烫的?人嘴里气泡，顾念念却毫不顾忌，一口下去,她烫的?再无睡意，这才继续安排着：“下月的?帮厨已安排好，点?到名的?等会跟着李大娘，今天就开始，来，王二狗、赵大虎、何东……”

“搬东西的?……”

“挨家挨户统计……”

“照顾病人……”

战时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卢太守的?确能干，但他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而这些杂事安排便不能再耽误他的?时间和精力。

顾念念毛遂自荐，很?快将这些事情接手。

战时有战时的?原则，没人的?时候别说是女子，便是稚童也得用起来。

何苦顾念念一直表现得不错，后勤安排得井井有条，对凉城贡献也颇多，卢太守稍加思考，便放权给她。

事实证明，她做得着实不错。

没几日，整个凉城范围内能用起来的?人，她基本?都?用了。

有些不服管的?，她也不惧，直接找了里正乡长，或是年纪较大，有威望的?人，这些人一巴掌下去，少有人再不逊。

前面打?仗，最顾忌的?便是后院着火。顾念念没办法保证所有人都?能牺牲小我，尽全力支持前方的?战场，但她最起码能保证没有人生事。

说句不好听的?，很?多人生事、害怕，多是闲的?。

尤其现在，在家里没事干的?时候，人便会胡思乱想。与其放任他们自己吓自己，或者因为害怕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倒不如把人都?用起来。

多一个人做准备，也许便能多撑一段时间。

卢太守在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看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么久了依旧没有回信，顾念念想，便是都?府出了什么事，亦或是更可怕的?事情——凉城被放弃了……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是主事，容不得半分后退。

她只想尽可能救下更多的?人命，护住凉城。

为了这个目标，她会不惜一切。

金军的?进攻在短时间内再次袭来。

这次，凉城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排兵布阵也好，士气也好，后勤的?保障也好，一切都?是最好的?水平。

一鼓作气，他们一口气灭了金军一半的?人，尽管己方死伤也不少，但胜利似乎近在眼前。

顾念念坐在后方的?军医处，熟练地?照顾着这里的?伤患，只是眼下的?青黑代表了她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舒爽。

明明可以休息的?，她还是待在了这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毕竟她现在的?地?位，出现了也算是一颗定心丸，总能给其他人一些希望的?。

“卫大人，我们能赢吗？”也许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虚弱地?问道，还完好的?唯一一只眼睛里满是渴望与希冀。

顾念念拿着棉布沾了水给他擦了擦身体，头也不抬：“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问的?？我都?在这里照顾你们了，这还不明显吗？好好养伤，到时候想着拿军功换些什么才是正经?。”

即使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没底，但那少年明显放心了许多。

舒原将军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带着队伍回来，没有报喜，证明并没有赢；但人并没有少太多，证明也许没那么坏。

一切仿佛与其他时候并无区别，大家都?波澜不惊，即使面对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数，依旧能平静地?接受事实。

即使只是面上?平静。

看到顾念念，随军的?卢太守点?头示意。

顾念念连忙作揖，接着跟着他进了书?房，除了汇报凉城内事情，她也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卢太守的?身上?布满了半凝的?血和着泥土的?灰，看上?去十分狼狈，也很?累。

但他依旧打?起了精神，在顾念念汇报完后，他点?了点?头：“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顾念念摇摇头：“分内之事罢了。”

与金兵的?仗还未打?完，卢太守的?时间有限，他不再犹豫，快刀斩乱麻：“金兵增援了，也许，我们会面对更多的?敌人和更长的?时间，凉城内的?物资调动?，需要?再仔细一些——”

顾念念抬起头：“大人……”

说完，卢太守似乎累了，直接坐在椅子上?睡着。

顾念念看了一眼，不再打?扰。

但她的?心里，却愈发沉甸甸。

吃饱饭了才好打?仗，为了前线的?士兵，她早已将最好的?粮食送入军营，并且按照原来的?饭量增了三分之一。

不求增加战力，但愿不因为饿肚子拖后腿。

但倘若变成持久战的?话，那凉城的?粮食……

然?而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事情没有像顾念念预料的?那样发展。因为在粮食不够吃之前，凉城的?安全似乎变得更加重要?。

金军，马上?要?打?进来了。

时间越来越久，人越来越少，少到即使是顾念念这样的?后勤，现在也被安排了在城墙上?值班的?任务。

此前为了安全，她都?是在内城或者营内的?，也是这一次，她终于?亲眼看到了战场现在的?模样。

尸体，满目的?尸体，堆叠在一起，有的?穿着凉城的?兵甲，有的?则是金人的?模样。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躺在了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战甲满地?，凉城的?城门边上?，还挂着一截胳膊。

明明是冬日，却不知道哪来的?豺狼虎豹，正在啃食着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