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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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读书?人,做梦都想拥有的那一刻，自然是金榜题名的时候，若是再具体一些,便是骑上骏马,挂上红绸,走遍都府的那一瞬。

春风得意马蹄疾，古人都这么说了。

瑞朝今年颇有些多灾多难,天灾甚少，人祸不断,想来补充一批能人进官场，也是皇上格外期待的事情。

于是今年的游街，似乎格外隆重?。

都府家家户户几?乎都好似过年一般妆点了起来，一扫前?段时间的阴霾郁气，人人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这样的环境下?,似乎骑马游街也变得仿佛是过节的感觉。

云钦凌站在?自己?的马匹前?,着一身红袍,心情有些许忐忑。

毕竟等会,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前?面的那一个?。

云钦凌,顾大儒的关门弟子，也是今科的状元。

他本就是甲等第一,而等待殿试的这段时间里，又?不曾懈怠,无论功课还是文章,都是一等一的。兼之对?着政务有着自己?的理解，不会浮于表面，而是切切实实地从百姓的角度进行思考,言之有物。

如此契合皇上想法?，自然是被御赐钦点的状元郎。

因而这游街，自然也是以他为主。

今次的考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三?甲均为年轻人，想必这游街也是赏心悦目。

边想着，吉时到。

云钦凌深吸一口气，骑上马去，挺胸抬头地迎接他属于他的荣耀。

今日风和日丽，是早就测算过的好日子。

街边巷尾，早早的已站满了人，有携家带口的平民百姓，有身着锦衣华服的好事贵人，有半遮半掩在?酒楼二楼往下?望的小姐丫鬟……

无论他们身份如何，脸上都是同样的喜悦。

云钦凌也高兴，路上不停有鲜花向他掷来，他笑?着并不躲避，因为这些都是对?他的喜爱，也是他的光荣。

谁能想到，六年前?，他还是个?愚钝不开窍的傻子，满都府是人都能骂他一句贪生?怕死，辱没门楣，他的旧友们与他不再相见，他甚至需要躲进粪车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一面。

而现在?，他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迎接着众人的夸奖与欣赏，那些灰暗的过去仿佛被风吹走，再也不会打扰他。

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若是阿姊也能看见便好了。”

云钦凌从未有现在?这样想念阿姊，希望她?也能看见这一幕。

但是没关系，过几?日他去求老?师，求师兄，将他外放至瓦县，他便可以见到她?了。

到时候，他要亲自同阿姊讲，这游街是何等风光，他是何等荣耀。

他们再也不必躲躲闪闪了。

都府最大的酒楼内。

这楼内最好的一间包厢，视野极佳，都不用站起来，只轻轻一望，这街上的风景便一览无余。游街的儒雅探花，俊俏榜眼，以及最受欢迎，镇定自若的状元郎，没有比这更好的风景了。

顾瑾瑜也一同望着这场面，他也是游过街的，自然是知道着滋味何等美妙，也知道这个?时候云钦凌一定在?想着家人，因而看游街的队伍走了，他缓缓开口试探：“真的不过去看？若是他知道你在?，定是希望你能近一些看的。”

最好，是能在?终点处迎接他。

包厢内的女子，也就是顾念念，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太医说了，她?的身体已经坏了，以后无论吃饭喝水都得慢慢来。

咽下?这口茶水，她?才?道：“不必了，这大好的日子，何苦要去破坏气氛呢，再吓到人便不美了。”

尽头有他的师娘，有他的师兄，有翠枝她?们，这便够了。

话说完放下?茶盏，顾念念的手腕便露了一截出来，若是有常人看了，只怕脸色都要变。

毕竟那手还好，虽然有些粗糙，但也只是普通文人的手，但那手腕，满是好似皮肉融化般的疤痕，一直延伸至看不见的地方?，让人难以直视。

顾念念神态自如，并没有遮遮掩掩，或怕旁人看到。毕竟，这是她?勇气的见证。

那场她?安排好的粉尘爆炸效果很好，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她?运气好，还是老?天爷保佑，她?只伤了一条胳膊，其余地方?倒是没事。

被救回来了，也不影响生?活。

包厢内没人说话了，那游街的队伍越来越远，欢喜的锣鼓声也越传越远。

这难得聚起来的几?人，便要散去。

突然，一直在?旁边存在?感薄弱，仿佛不在?的尉迟墨开了腔：“今晚会有宴席，今科士子都要参加。宴席后，我已安排了一桌，还是在?这里，你记得来。”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这里，似乎他来，便只是为了旁观这一场状元游街。

顾瑾瑜摸着手中的茶盏，脸上莫名带了笑?意：“卫姑娘，丞相大人的安排很好，请务必给他这个?面子，毕竟大人可是难得体贴一次。”

放下?茶盏，他忽又?叹息了一声：“而且那孩子，真的很想你。”

顾念念未开口，一滴泪先落了下?来。

她?与云钦凌并没有相处太久，平时全靠书?信往来，但她?也知，这个?少年是怎样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发奋努力?的，那些开朗文字的背后，他又?是怎样一个?人度过的。

分别时，他们还是念小学的年纪呢，却要一个?人扛起许多，还会安慰她?、骗她?。

无论是卫楚云，还是顾念念，此刻都是一样的心情。

“好。”

顾念念听见自己?说。

云钦凌喝得有些醉醺醺的，游街后同期士子们要一起饮宴，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而他作为今科状元，自然也是大家寒暄、关注的重?点，一人一杯，他今晚几?乎喝了快一辈子的酒了。若不是后来，有人悄悄替他将酒换成了白水，只怕宴未过半，他已不省人事。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强装不适，早早地趴在?了桌子上，由着这些人把目标转移到榜眼同探花那边去。

而他，则被照顾的小厮扶到了别的地方?休息。待到人烟声远去，云钦凌连忙起身道谢，还从身上摸了个?荷包，里面有些小钱，递给这位小厮当做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