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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跟林黛玉科普了大半夜的朝局,而后二人都直睡到中午才醒。不知谁把大姑娘五更才从客院回去的事儿告诉了赵文生,吓得赵大叔急忙寻和尚问究竟。薛蟠也没隐瞒,一五一十招供。
赵文生愣了半日,看着薛蟠神色复杂。许久才说:“不明师父,日后我们大姑娘出阁子的事儿得归你负责。”
“啊?”薛蟠一愣。“哪儿跟哪儿?”
赵文生叹道:“这年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跟姑娘家讲这些,高门大户谁敢要?”
薛蟠嗤道:“连个聪明媳妇都容不下的人家,林大人肯嫁女儿?朝廷格局还有的变呢。”
赵文生张了张口又闭上。过了会子他问道:“依你看,这个陈家是什么意思?”
小和尚假笑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有人喊“大姑娘来了。”“呦~~”薛蟠忙说,“先听听林大姑娘自己的想法。说不定比贫僧齐全。”
只见林黛玉快步走了进来。薛蟠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成就感:这还是那个病弱体虚的林妹妹么?离健步如飞只差一身运动服。见了赵文生,黛玉上前行了个礼。赵文生眼神依然复杂。三人遂到院中石桌旁坐下。
薛蟠含笑道:“陈家姑娘讨好你那事儿,阿玉有什么想法?”
林黛玉正色道:“我想到几条。”
“洗耳恭听。”
黛玉道:“五皇子有意拉拢我爹。”
“那还用你说?太明显了。”
“陈二姐姐想嫁给你。”
“……啥?”薛蟠整个人都僵了。“你从哪儿得来这种奇怪的结论?”
林黛玉认真的说:“她既不与我相干,讨好我作甚?除非想进我们家。大哥哥眼看要成亲,我爹又被一个好色的郡主赖上。若非想嫁你,难道想嫁赵先生?”
薛蟠看了赵文生一眼:“对啊,老赵你也没媳妇呢。”
赵文生好笑道:“与我什么相干?人家堂堂正五品京官的侄女儿难不成会嫁我一个区区幕僚?”
“不是你们等等……”薛蟠左手跟雨刮器似的摆动,“准五王妃的表妹讨好林大人的女儿,怎么会扯到贫僧头上来!八竿子打不着好么?我说阿玉,你爹可是探花郎,看问题可不可以大局一点、跳离婚嫁这个约束?外人岂能知道我跟你们家这么熟?不就是梅翰林仗着自己是文人,全方位拉拢文人么?多明显的事儿。”林黛玉瘪瘪嘴。
赵文生也道:“大姑娘,人家若是想打不明师父婚事的主意,也当去讨好薛二老爷或是薛姑娘。林家终究不能做主的。”
林黛玉抿嘴:“也对。”
薛蟠不敢再搞事情了,忙说:“来来咱们模拟一下。如今咱们三个都是五皇子的幕僚,该怎么出主意。阿玉你先,我们俩说完了你就没话可说了。”
林黛玉赌气道:“不!你们先说,我定不与你们一样。”
赵文生含笑道:“不明师父先说吧。若你替我说了我便不说。我不似大姑娘那般爱颜面。”黛玉皱皱鼻子。
“行行,我先说。”薛蟠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眼下的五皇子可谓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若想争一争太子金冠,他需要人才。然而人才都让他父亲和叔伯弄走了,连皇后所生四皇子都只能捞到因朋友舞弊被牵连夺去功名的赖先生。所以首先他需要的是存在感。而弄存在感最立竿见影的法子便是立人设。比如最有文采皇子头衔。他不是不想要更好的,他没有条件。母家不给力,唯一能帮他的便是准岳父梅翰林及其亲友。林如海乃江南大儒、天子心腹,又刚刚在兰亭诗社上夺了魁。若是五皇子写出首好诗来,梅翰林润色,送到林海手中稍微夸赞,再掐头去尾修成大赞,这名头不就宣扬出去了?然而另一个问题出现了:林海的眼界太高,诗词一道又不是想写绝妙就能的。有什么办法能降低林海的评判标准呢?比如,他女儿才十二岁,眼力价儿大概没那么好。林小姐的朋友推荐了首诗给林小姐、林小姐拿给父亲看,林大人会不会降低要求说此诗极好呢?”
赵文生不禁抚掌:“从何处想来!”
“从‘讨好林小姐能有什么用’想来。”薛蟠假惺惺扭头望远方树梢,“哎,小姑娘们脑子里只有成亲什么的。”
林黛玉满脸不服气,咬牙道:“不、明、和、尚!身为幕僚,你出了什么主意?”
薛蟠望天:“哦,建议他花五千两银子跟贫僧买首好诗,不通过林大小姐也可以博得林大人好评。”
赵文生哑然失笑:“这主意倒好,只是容易露馅。”
林黛玉哼道:“他还不如拿着他的诗扮作寻常童生,去参加安徽的乡试。主考不是他准岳父?安徽自古人才辈出,趁机早早结识些有前途之辈。”
薛赵二人互视几眼,齐刷刷鼓掌。薛蟠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我就知道阿玉不可能寻常。”
赵文生也点头道:“我也知道大姑娘不寻常,只没想到如此不寻常。这主意我都想不到。”
林黛玉被他俩捧得美滋滋的,谦虚了几句。赵文生干脆问她对诸位皇子夺嫡之争有何看法。黛玉道:“横竖五皇子我没瞧出他出彩来。”
薛蟠点头道:“眼下最有戏的就是两位,一头一尾,太子和九皇子。”
赵文生道:“九皇子母家只有个连宗的梅翰林,还被五皇子撬走了。”
“母家并非最要紧的。圣人如今根基并不稳,兵权都在老圣人手里,还没到可以在后宫任性而为的地步。看得宠的几个:吴贵妃乃东平王府的外孙女;周贵人的祖父升迁国子监祭酒,她紧跟着升迁淑妃;不论真假,另一个明面上得宠的阮贵人干脆是锦衣卫。内外重压之下,他竟肯为了容嫔而徇私,不惜得罪皇后和林海之类的老儒。可知他是真心喜欢容嫔的。最终谁上台还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
林黛玉托着下巴道:“那他为何不捧着武将人家的女儿。”
薛蟠想了半日,侧头看赵文生:“这题贫僧不会,你来。”
赵文生掰手指头:“武勋人家,最得力的是四家异姓郡王。东平王府已出了个吴贵妃;南安王府只有一位嫡郡主,年幼,性子不好;西宁王府我不知情形;北静王府无嫡女,不知世子与庶妹感情如何。”
薛蟠摆手道:“北静王府不用想。那位王妃是个神人,全京城最不好惹的女人她是第二个。”
林黛玉似笑非笑道:“第一个是谁。”
“太子妃杜氏。今已落发为尼,法号信圆。”
“缘故?”
“又能忍又能装,心善手狠还张弛有度。”薛蟠正色道,“我不看好太子,主要是因为他没有眼光。”赵文生霎时面沉似水——太子很可能是他家的仇人,偏几年过去了愣确认不下来。闷了会子他接着说:“其次是宁荣二府。贾大姑娘倒是进过宫门,就要嫁来咱们家了。镇国府我打听过,连着夭折了三位姑娘,最大的四姑娘已在预备着进宫。其余各公府都已卸下兵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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