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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方?”安德烈脸色凝重,“他们会是谁?”

雪莉尔的话语简洁,“刺客的目标是安。”

“而第三方的目标是那些刺客,或者说那些刺客背后的人,”林安静静道,“在我本人都还没察觉有针对我的杀机之前,对方已经布局完毕,甚至连收尾都那么完美——”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冷锐,“我竟不知道。自己的身边有这么多双眼睛。”

刺客的目标是她,那么整件事有可能从任务就开始布局了,毕竟自从林安到帝都,她就没有离开过,想要对她下手,只能找她离开帝都的时机——而刚刚出现的第三方要做螳螂捕蝉后面的那只黄雀,意味着他们的筹谋准备,很可能也是从林安离开帝都之前开始了。

林安看向雅各布,他和伽利略已经走到船舷边。

“神之琴弦”的船长罗布森爵士正从两人身边走开,林安眼睛一顿,脑海中掠过这次任务的种种遭遇,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最近太安逸了,竟然连被当成诱饵都没有察觉。”

这样大的阵仗,说没有皇帝的意思在里面,怎么能让罗比尼奥和科迪亚克两位大法师都顺从他们的意思,在后面推波助澜?

而雅各布和伽利略的联络,也林安出乎意料的,并不是雅各布私下违逆皇帝的意思进行接触,而是获得了皇帝的同意:

也是,一个隐世传承,背后至少有一位大法师级别强者和久远历史形成的人脉网络,即使雪崩等许多事情的幕后,都看得出多兰之塔和神圣帝国的联系,但一旦多兰之塔回心转意,向皇帝递交上投名状。皇帝也无法将这样一个势力推到敌对的神圣帝国那边去。

而多兰之塔的若即若离,令雅各布蒙受不小压力,现在皇帝早已知道他和多兰之塔的关系,他当然会不遗余力地推动多兰之塔的回归。

想明白一切之后,林安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罗布森爵士已经走上高台,大声指挥护卫维持局面,并且平复宾客间的骚乱。

八名黑铁剑圣和二十名黄金阶以上的护卫加入局面,当然很快震慑了局面,而对费托商人的围攻,也终于瓦解。

贵族们发泄过怒气之后。义愤已经消退不少,当前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或许刚刚才和刺客擦肩而过,或者不久前和言笑晏晏。

这就是政治。交换和妥协是其中的主旋律:前线在亡灵瘟疫和毒素下死亡的战士、雪崩中被埋葬的受勋者、乃至这艘船上浑然不知与危险和杀戮擦身的与会者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场博弈的砝码。

林安冷静如冰雪的头脑,思考着自己被牵涉入的这场棋局:

这是一场预谋,不过林安算不上无辜者。

……

在梅林,因为政见不合。而从激烈讨论变成挽起袖子上演全武行,这种场面在绅士们之间一点都不少见,平静下来之后,放下袖子,抚平褶皱,男人们自然就从野蛮人回归绅士。

这次的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有两位贵族激动下自杀明志,外加大部分贵族爱国热血一上涌。便几乎变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与会的宾客原本还想对主办方进行声讨。

但看到那个对圣女像推崇备至的默克拍卖师已经被羁押,约克特副船长代表拍卖会主办方对客人们郑重道歉,外加当场用各种法术检测过那副圣女像,确定那上面没有任何蛊惑人心的邪术,只是绘画者的技艺过于高氵朝。把整个圣女画得太过震撼人心,与会的客人们也不好再对拍卖会主办方进行追究:

说实话。从艺术价值来看,拍卖师对这幅画的推崇其实完全合乎情理,这幅圣女像所表现的艺术层次,简直是鬼斧神工,撼人心魄,堪称瑰宝,有巨大的收藏价值。

即便是它富于争议的画像内容,其实可完全能够谅解,因为这是艺术品的常见状况,历史上有不少艺术品,正是因为它艺术表现内容的富于争议性,才逐渐声名鹊起,成为众人追捧的天价珍品。

如果这是一个普通沙龙,正常情况下,发生这样的混乱被镇服之后,宾客们完全能放下袖子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继续进行沙龙中的活动。

但现场死了两位殉节的贵族,加上在激愤的围攻中,也有几位费托商人和围攻他们的梅林贵族受了轻伤——大多是因为面部淤青有碍观瞻,一位手臂骨折,只有一位见了血,不幸掉了颗牙——于是罗布森爵士不得不在集体为殉节的两位贵族哀悼之后,宣布拍卖会暂停。

这么大的热闹可谓别开生面,尤其对一些真正激起热血的贵族,简直像是打了一个胜仗一样兴奋地回了舱房,或者兴奋的上前结识志同道合的人。

其中,大出风头的约翰姆,也是被拥簇的中心之一。

林安为免自己一行被注意,远远地示意约翰姆先去应酬,约翰姆虽然担忧林安的情况,也不得不和那些贵族一起离开。

甲板上的人很快走得稀稀拉拉,林安逡巡全场,找不到萨林的踪影,正要和安德烈兄妹两人离开,正在向宾客们一个个致歉道别的罗布森爵士,向他们这边走来。

“晚安,美丽的紫蔷薇女爵,非常抱歉给您带来的麻烦,希望今晚的遭遇没有惊扰到您。”

看似很正常的致歉和告别语,但罗布森爵士的态度略带试探,看来他还没有知道那几个刺客的死法,否则根本没必要试探。

他迟早能从刺客的死因知道她的状况,这样一来,实力恢复的事也会被许多人知道,林安也不打算保密了,于是干脆点明,“我想今晚的事,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她不至于用精神力来威压一个老者。但冰原转战形成的煞气稍微外露一点,已经足够让这个老狐狸暗中心惊。

罗布森爵士面无异色,心里却一跳,一脸苦笑地说:“老头子也是从命行事,否则谁愿意将整个身家拿来冒这么大风险呢!”

这是实话,林安并不怀疑罗布森爵士的苦衷,他不敢泄露雅各布的真实身份以及雅各布背后的意旨,但林安早已猜到了,只不过罗布森爵士的回答让她更确定了某些猜测。

林安眯着眼注视了罗布森爵士片刻,就在罗布森爵士压力渐大的时候。她才道:“那批刺客的情报,给我一份。”

“……当然!”

这个要求有点麻烦,但想必五皇子不会过分拒绝。毕竟这次虽然以紫蔷薇女爵为饵,但也有保护警示她的意思在内。

两人又应酬了两句,然后准备告别。

罗布森爵士正松了口气,林安却毫无征兆地问:“圣女像的主人是梅林人吧!”

“……呃!”

罗布森爵士还不至于顺口说漏嘴,但他的反应已经给了林安答案:这果然是多兰之塔回归梅林的投名状。

林安心中的疑惑基本都有了答案。到最后剩余的问题就是,到底是谁画出了那幅圣女像?

现在已知梅林皇室涉足其中,背后甚至可能有皇帝的旨意,也就不能排除冰原那些强者的嫌疑,但林安心里还隐隐约约浮现一个可疑的对象——

“那个人”在诅咒审判之后杳无音讯,但在没确定他的生死之前。他会一直是林安一个心腹大患……

……

回到豪华客舱,萨林已经坐在客厅里,看到林安三人回来。对约翰姆不在并不意外。

他面前放着一瓶浅橙色的白兰地和一个杯子,看样子已经等了一阵子,看到三人回来,放下杯子,从容地站起来迎接。

安德烈最看不惯萨林这种风流不羁的作态。轻哼一声。

萨林不理会安德烈的脸色,等大家坐下来后。他看了看林安的脸色,挑了挑眉道:“看样子有惊无险。”

“听起来你早就知道今晚会出现风波?”林安扬起眉梢。

萨林和雅各布以及多兰之塔都有过密切接触,他事先察觉什么并非不可能。

“不不!”

萨林竖起右手食指,优雅地摆了摆,“别忘了,我今天早上才恢复了记忆,只不过是事先回忆起前一天舞会上察觉到的一些端倪,因为无法确定,所以事先没有告诉你们。”

“哦?”

萨林笑了笑,“那些刺客,应该都是伪装客人身份进来的,不过真贵族和伪贵族毕竟有区别,我昨晚舞会上就发现了两三个,但在拍卖会现场,恰好那两三个都没有参加,我想这并不是巧合。”

“这么说,那些人早就已经开始捉捕那些刺客了。”安德烈忍不住插口道。

“显而易见。”萨林耸肩。

可以被看出来的伪贵族早就被盯上了,但萨林说前一晚的舞会上还见到他们,说明雅各布抓捕的时间应该是拍卖会开始之前,这样一来不容易打草惊蛇。

安德烈皱眉,“那么今天漏网的这几个……”

“他们恐怕是真正的贵族,又或者在拍卖会之前,还是真正的贵族。”林安淡淡道。

最难抓的,就是这种有真实身份掩护的钉子,这些钉子每一颗的安插都费了神圣帝国不小的功夫,在暴露之前,即使是梅林遍布全国的军情部门也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

梅林这次借她做诱饵的行动,可说是一场收获丰盛的捕鱼行动,因为这些身份重要隐蔽的钉子,通常不是独立存在的,他们要向神圣帝国传递消息,必然要有渠道。

而梅林方面捕获一枚关键位置的钉子,就能顺藤摸瓜地拔出一大片。

这次神圣帝国的损失不小,以有心算无心,加上多兰之塔的背叛,在梅林的情报网至少会被拔出一大半。

林安闭上眼。

这是对林安来说,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的一面在于,神圣帝国在梅林境内的力量对林安的威胁,短时间内大大降低;

坏的一面则在于,神圣帝国和她之间的仇隙越来越深。更加难以解除,而皇室则借此,让她半只脚踩上了梅林这艘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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