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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不长了。”
“没去学校,没有朋友。”
路霖修想到顾家那个小朋友,打趣她:“千鹤没和顾家小少爷做朋友吗?”
“人家总是主动找你玩,不要那么冷漠。”
每每这个时候,孟千鹤像是嫌弃他话多,回一句“你好闲呐”然后就下线。
再聊起来,大概也是这些话题。
路霖修但也不觉得烦,甚至隐隐觉得,这小姑娘脾气渐长。
在美的一个暑假,他和卫珩留在美国修学分。大二他本来也没想回国的,可猝不及防地,父亲病重,路氏岌岌可危。
路家家族庞大,还算人丁兴旺,可到了这个时候,一个个竟然不想着让路氏好,反而变着法的分割股份。
路霖修临危受命,回国接手路氏的烂摊子。
他在读书期间有跟着父亲了解路氏,但从未涉及核心的部分。
商圈各大企业都在观望,路氏的危机岂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可以解决的?
撤资的撤资,取消合作的取消合作。
一时间,内忧外患。
路霖修在总裁办里忙了两天两夜没合眼,无奈之下,去了趟林园。
林家跟路家的合作颇深,如果林家撤资,路氏真的就没救了。
林爷爷那时的身体就已经很差劲了,路霖修和他在书房谈了良久。
再次出门时,外面光线明灭。
他摘下眼镜,疲倦地揉了揉眉骨,再抬头。
他就看到了孟千鹤。
她踩着最后一级楼梯,抱着黄色的小熊,沉默地看他。
毫无波澜的一双眼,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多日的疲惫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挺了挺背,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像两年前一般挑着眉,介于轻佻和习惯之间,“啧”了一声,“千鹤长高了。”
孟千鹤大概也知道路氏发生了什么,可她对商业对危机都不敏感,她只对眼前的哥哥敏感。
哥哥在笑,她也跟着笑,甜甜唤了声:“哥哥——”
像是一弯逶迤的小溪,流淌过他寸草不生的荒原。
奇迹般的,万物生长,春光葳蕤。
感情向来不讲道理。
就像多年后的阮轻轻回想起十四岁那天,也想不到路霖修到底有什么魅力。
隔着时光回溯,三十多岁的路霖修,也同样记不清这声哥哥之于二十岁的路霖修到底意味着什么。
再后来,路霖修的父亲去世。
在此之前一根烟没抽过的路霖修,一个夜晚就抽了人生的第一包烟。
这盒烟是孟千鹤帮他买的。
附赠一句“我陪着哥哥”,就让他挨过了那段晦涩低郁的时光,肩负着路氏的担子,寻找未必存在的出口。
从路霖修二十岁到二十二岁,也就是孟千鹤的十六岁到十八岁的两年,他们彼此熟悉,互相依靠。
在孟千鹤失踪后的,很多个很多个夜晚,路霖修总会在心里复盘这段时间。
然后会猛然发现,他已经记不住那时他们都说了什么,好像就是两个沉默的战士,互相为对方站岗。
再然后,孟千鹤十八岁。
失踪。
失踪之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往后的很多年,他望着通话记录的来自孟千鹤的未接电话,都无比后悔自责,他常常想,如果他接了这通电话,两人的人生会不会就不一样。
可人生没有如果。
他开始动用媒体,日复一日的找,甚至对孟家进行打压。
可他依旧找不到他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在劝他放弃。
他总是沉默。
人没找到,他才不会放弃。
孟千鹤走丢的一年,路氏接了带着任务性质的项目。
在东南小县城盂县创建分公司,创造就业岗位,拉动当地就业。
他亲力亲为,去了趟盂县。
七月的阳光滚烫,路霖修见过盂县领导,在盂县第一高级中学旁边的饭店简单吃过饭。
于此同时,阮轻轻在校外吃过午饭,从一中大门的铁栏杆钻进去。匆匆走进教学楼,踏进高二(三)班,站在讲台上,领读古诗。
同样一个下午,路霖修听着县领导操着陌生口音侃侃而谈。
一中高二(三)班的教室里,传来夏日带着倦怠的读书声,如果仔细分辨,有一道女声清婉向上,可声音被高温蒸发,终究传不远。
她念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又过了很多年。
路霖修来到影视城,蹲下,面对在心里描摹过无数次的一张脸,哑声问道:“那么阮小姐可否加个微信。”
兜兜转转一圈。
还好,他重逢了他的玫瑰。
孟千鹤或者阮轻轻,只要是她,她在就好。
后来,他们的故事就沦为平淡。
有了一个宝宝,又有了另一个宝宝。
路岑安静些,路苒爱闹腾。
他们极少吵架,如果有了龃龉,路霖修会先认错。
错过的那些年,路霖修愿意补给他。
孟千鹤十八岁那年,他曾踏进过林园。
跟林老促膝长谈。
他说:“也许突然提起来很突兀,也许在路氏尚未完全回暖的关口看上去目的不纯。但是,经过我的深思熟虑和反复论证必要性后,我依旧肯定,我想要千鹤,想接替您,照顾她一辈子。”
他这个人,理智,严肃,甚至在感情上古板无趣。
他没有恋爱的旖旎想法,却在一开始,就踏实地规划了两人的一生。
而如今,他终于得以履行二十二岁时的诺言。
财大九十周年时,阮轻轻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重返母校,登台演讲。
她讲三金影后的经历,讲做金狮奖评委的曲折,还有一直为人津津乐道的家庭和感情。
最后她说:“诚然命运不堪,但偶有幸运,让我遇见我的丈夫,他以热情击碎我的不堪,小心翼翼维护我的敏感和脆弱。”
台下,路岑又在跟路苒小声嘀咕:“爸爸妈妈好能秀恩爱啊。”
路苒拧了下哥哥的大腿:“你想早恋?”
坐在一旁的路霖修无视一双儿女的吐槽,牵着嘴角抬头,对上阮轻轻温软的眼眸。
于此同时,夏日烟火祭的烟花盛开几朵,南半球的灯光熄灭几盏。
远处的山河依旧是山河,软水绕着粗粝的山脉转过几轮。
她踩着荆棘,踏过荒原,跌跌撞撞扑进她的理想,扑进她日复一日织就的童话。
她和他,不过是西西伯利亚季风卷过蒙古高原,一个按时地来,带着灭顶的姿态,一个沉默地屹立,张开怀,迎接他的人间。
“阮阮。”
他唤她,舌身微卷,唇齿缠绵。
在昨天,今天以及每个明天。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此结束了,本来构思这个故事时是从少年时开始的,也很想写出平淡又深刻的感情,奈何笔力不足,写了三天,改了又改,最后也只是勉强满意。
感谢大家阅读,十分感谢,本章15字以上评论都发红包。
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收藏专栏的《似风吻玫瑰》一本火葬场文,再它之后接档是《别装乖》。
如果我写得不合大家心意,那就有缘再见。
最后,再次感谢,鞠躬~
*以下是补充标注内容:
26章“她的心里放着两首诗……”一首是舒婷的《致橡树》,一首是冯延巳的《长命女·春日宴》
44章[1]部分出自《帕斯捷尔纳克致茨维塔耶娃》
47章“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出自张爱玲《金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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